我听了这话,才微微点头。
“你愿意教授几个孩子,是极好的。你服侍朕,有七年了罢?难为你这些年,及至如今朕起居上许多事还是亲力亲为。有人分担你的忙碌,朕十分乐见。”
闻言,怀梁微微一笑,继而对我一揖,道:“能够侍奉万岁身边,是臣的幸运。无论是茶、香药,但凡对万岁有益的,臣都愿意去做,并且十分欢喜。望万岁千万莫以为臣庸碌。”
“你若是庸碌,这合宫上下便无人尽心侍奉朕了……”我顿了顿,突想起一事,便道:“对了,还有一事,你且来。”
怀梁跟着我走近东暖阁的书房。
我屏退众人,至清莲清荷等人亦退去。我方望着略有踌躇的怀梁道:“朕仿佛记得李先生说过,作诗填词的事,是难不倒你的罢?”
怀梁一愣,看着我拿出一张信笺递到他面前。
“这是房选从江南寄来的,朕想填一阕词回复给他。不过内臣你是知道的……这些事,朕从小做不来……”
闻言,怀梁只是轻轻阖上信笺,轻声对我道:“臣不敢窥天王与万岁的私信。”
我便向他走近一步,在他手中复展开那信笺来,笑眯眯道:“无妨,朕让你看,你就可以看。朕已经看过了,若是望江南一类的词牌倒还罢了,始政填的是减字木兰花,朕实在是……”
怀梁深吸一口气,方对我道:“臣才疏学浅,此等事万岁如何不让大学士们来做呢?就臣所知,宋先生的词就极好。”
我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道:“他们是外臣,你是内臣呀。”
怀梁执着信笺的手指轻轻一抖,不语。
我只能再走近一步,轻轻扯了扯他纻丝圆领袍的衣袖:“内臣,你就当是帮帮我,可好?”
我脸上微笑十分恳切。甚至自称“我”。
怀梁侍奉我七年,虽然奉我十分恭谨,但我若提出不适宜的要求,比如多要酸梅汁,他是绝不会满足我的。但我每每如此恳求他的时候,他多会妥协,多给我一小杯。但自我十五岁大婚以后,便极少和他有这样的相处了。
果然。怀梁最后还是十分无奈地答应了。
我便更加高兴起来,对他道:“你留在这里,写好了再出来。朕去外面走走,让她们不要打扰你。”
怀梁自然答好,我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正堂走去了。
我从暖阁里步出,迎面便见到韦尚宫。她青袄黑裙,戴着素髻,向我礼道:“万岁,吴先生呢?”
“内臣在填词,你请内人们莫要去打搅他。”我向韦尚宫道。
韦尚宫便笑笑:“吴先生笔墨确实是极好的。”
我遂上前执起韦尚宫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阿姆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好了,朕去西边,还有几个本子没看呢。”
方要抽开手,却不迭被韦尚宫扯住。我旋即明白过来,道:“阿姆随我去研磨罢?”
我遂携了韦尚宫入西暖阁。
韦尚宫沏了热茶予我,我指了指宝座下之椅命坐,她坐下,才对我道:“万岁,长至节便在眼前了,妾想着也要向江南送去殿下的寒衣才是。不知万岁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