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松开他的手,怪道:“这是作什么。”再看房选时,他耳尖已然红了。原来雪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艳色。
想笑他面皮薄,却想到自己是女孩子,便轻轻一咳,已越帘而去。
我已到了前殿,房选却没有跟在我身后,我回身一看,他还在穿堂里。隔着青纱遮幕,他隐隐绰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好笑道:“你愣住了?还不跟上来呢。”
房选这才身形一动,怀梁已打起遮幕。我便不看他,径自向东暖阁中而去。
暖阁纱帘一落,我身后便只有一道清凉气息。
此时,明窗上湘妃竹帘尽数落下,暖阁中光线晦暝,暗香盈室,鼎中冰块未撤,室内一派夏日清凉。我斜身坐在明窗下,炕桌上还摆着昨晚所读的书卷,是一本笔记。
待我坐定,抬眼才看到房选还站在那儿,便托腮笑着看他,他才回过神,轻咳一声,也向炕上坐了。却并不看我。
我们对坐无言,不知时日,房选突然站起来,对我道:“我突然想起昨日还有两本折子没批完……”
说着便要向西暖阁走。
我匆忙间站来,不迭踩住了裙子,身形一晃就要摔倒。
我已做好了吃痛的准备,迎接我的却不是蛰人的地毯,而是一个带着清凉气息的怀抱。
房选接住了我。
不知静默了多久,我方问他:“是什么折子?”
被我压在地上的房选闷哼一声:“两本地方上来的谢恩折。”
听了便一恼,抬手摘掉了他头上歪斜的巾子:“哪里值得你这般急?”
然后我放在他头发上的手被捉住了,捉住又立刻放开。只听房选沉声道:“万岁息怒,容臣起身。”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我从他身上抬起身来,半坐在地上扣好了松散了领扣。房选也理了理头发,站起身,姿态从容。转眼间,他又恢复了那般落落清华的样子。
我方扣好领扣,眼前便多了一只手,素手白玉若莲花。
我便就着这只手起身。想起方才房选无意间握住我的手也要红了耳尖,如今却肯拉我起身,也不禁一笑。
然而此时情绪已散,我便指了指坐垫,向房选柔声道:“你且坐下,我为你把巾子戴好。”
闻言,房选撩袍坐下,我便把方才摘下来的四方平定巾重新戴在他头上。抬手间,垂眸看他的面容,近在咫尺。房选容色玉濯,睫毛微微颤动,眉目间有沉凉清静之意。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出身清贵,少居高位,但胜在任何时刻都能够保持沉着。
玩心一动,手下已转了个方向。那原来两面相对而戴的四方平定巾已被我转了一个方向,变成了对角而戴。四方巾一棱正对着他眉心。
我放下手,房选即笑了笑,“多谢。”
我转身向书案上坐了,对他道:“你可以去批折子了,完了再来把这幅莲池图画完。”
房选“嗯”了一声,转身。
那姿诡异的四方平定巾戴在他头上,他竟没有发现。
我忍住笑,看他出青纱帘而去。
待暖阁青纱帘落下,我才回身向书架上取了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