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房选问道,“不知道长缘何上京。”
那少年一笑,眼中似有桃花盛开,那桃花艳丽得要让人间三月天繁花凋尽。只听他道:“正月之中先帝驾崩,我等奉师门之命为先帝设坛打醮。”
我一听此语,便作定主意闭口不言。他既能入宫起坛,必是道门中拔秀之人。如若缘法当时,将来还有再见。
房选见我兴致缺缺,与那少年道长说了几句便道别。
他们说话中,我也听出那云修与道恒也是相识的,两人虽一僧一道,且年岁相差甚远,却颇有几分渊源,可属忘年之交。
再者房选出生清流世家,交友上也从来是眼高于顶,与常人不过虚与委蛇罢了,并不会如此交付。那云修便更不可小觑。
待一行人与云修错肩而过,我们步入道恒精舍的院落时,房选才对我道:“云修道长是茅山道宗陆氏传人,通阴阳术数之学。”
我闻言微微颔首,却还是道:“道门中人喜修仙炼丹,我素来不信这些。”
房选闻言只是一笑。我这才惊异道:“莫不是你喜欢这些?”
“我也不爱炼丹修道之事。只是这云修……确有几分门道,况他是不炼丹也不修仙的。若有机缘,必然再见。”房选道。
听房选如是说,我刚才想问他何谓阴阳术数之学,也收住了话头,并未问下去。
我们步至精舍庭院中。道恒方丈喜欢花草,眼下又是初夏,更见百草丰茂,绿意蓊蔚。庭院正中有一大树坛,种着一株极大的白旃檀树。此树是来自天竺的名木,满京华除了宫中梵华楼,便只有报恩寺中有。
我与房选在大旃檀树下驻足,缓缓告诉他此树底细来历。说话间已有人通传,正在精舍中的道恒方丈迎下台阶来。
我们与道恒行僧俗问询礼,礼毕,道恒即向我们道:“万岁、殿下,这边请。”
道恒精舍中自有待客之所。此处并无上下座之分,我们均在蒲团上席地而坐。此时木几上摆着香炉、香盒等器,炉中余香未尽。我向道恒道:“可是打扰方丈制香了?”
道恒容色沉静,半晌才道:“这并非贫僧所制。是方才来看望贫僧的一位少年人所带来的。”然后道恒才抬手灭了香炉中的余香,转向香盒中填了一根线香。少顷,奇楠香沉静气息充盈堂阁。
说话间,已有沙弥奉上茶具,道恒方丈亲为添茶,我与房选都是一句:“多谢。”
饮茶毕,房选问道:“方丈所言少年人,可是茅山的云修道长?”
“殿下所言正是。”道恒微微一笑。
我忍不住便道:“既然方丈与云修道长相对品香,为何余香未尽,他便先行离去了呢?”
“万岁有所不知,云修擅占卜机断。他算到有贵客临门,故而先行告辞了。”
闻言,眸色一沉。只听房选似有宽慰的语气道:“云修是方外之人,倒也不足为奇。”
房选这是在宽慰我。身为帝王,为人所窥见行踪,我定然不喜。房选一句“方外之人”,便将那云修撇得干干净净。
复又言语了几句,我才向道恒说明来意:“方丈,实不相瞒,朕与金陵王此次前来,是为致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