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渐琼为了羞辱始休,便命人将狗给牵到了上书房,后来盛怒之下又纵狗咬人,说起来桩桩件件都犯了方之衡的忌讳,方渐琼自然没有不胆颤的。
方渐瑜心里也是犯怵得很,但是却强撑着面不改色,一边安慰着胆小的方渐琼,一边命人将始休抬去了太医院,左右这事儿是瞒不住了,方渐瑜一番思量,然后自己也跟去了太医院,又让宫人领着方渐琼回了毓庆宫歇息,左右今儿下午的课是开不了了。
方之衡半个时辰后便就知道了上书房出了事,当时方之衡正在长春宫里头午休,刚刚醒来,安少眉正伺候方之衡更衣梳发呢,便就听着外头有动静,似是方渐瑾的声音,一时之间方之衡和安少眉都不由得蹙了蹙眉,这个时候方渐瑾怎么不在上书房反倒回宫了呢?
方之衡对外头道:“让六皇子进来。”
“是。”赵如海忙得将方渐瑾放了进去。
方渐瑾进来瞧见了方之衡,忙得上前行礼,一边道:“儿臣不知父皇在,刚才一番喧哗也必然搅扰了父皇午睡,还请父皇降罪。”
“这个时候怎么不在上书房待着?”方之衡一边问,一边抿了口茶,“可是太傅有事儿,今儿是开不了课了?”
“不……不是,”方渐瑾偷瞄了一眼方之衡,一边含混其词道,“是午休时候四皇兄和五皇兄闹了点矛盾,然后谁想三皇兄受了惊,二皇兄送了三皇兄回咸福宫,长公主也回了景仁宫了,一时之间上书房也没人了,所以儿臣也只得回宫来了,想着等日头下了再去小校场习武。”
“什么?你说三皇子受惊了?你再说一遍?”
方之衡一听方渐琛受了惊,蓦地站起了身,安少眉正给方之衡梳头,哪里知道他会这么冷不丁地起身,一个没留意,已经生生扯下了几根头发来,吓得安少眉忙得跪倒在地,叩头道:“臣妾有罪,请万岁爷降罪!”
方渐瑾也吓得够呛,忙得跟着母妃又叩头下去:“启禀父皇,三皇兄是被五皇兄的狗给吓得,不过瞧着倒不慎严重,倒是四皇兄被五皇兄的狗给咬得遍体鳞伤,所以刚才一直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儿臣素来怕狗,也不敢上前瞧瞧……”
“摆驾去咸福宫。”不等方渐瑾说完,方之衡已经自己取了靴子过来。
“万岁爷,让奴才来做。”赵如海忙得跪地给方之衡穿了靴子,又给方之衡束了发,然后就忙得小跑跟着方之衡出了长春宫。
“儿臣/臣妾恭送父皇/万岁爷!”
待到方之衡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渐瑾这才忙得扶了安少眉起来,坐在软榻上,安少眉忙不迭盘问上书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方渐瑾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安少眉抿了口茶,一边勾了勾唇冷笑道:“那孽障虽然是个碍眼的,但再怎么说,如今都是皇后嫡子,且如今太后人还在宫中,大皇子和五皇子却敢这般糟践于他,这不是在打景仁宫和慈宁宫的耳光吗?怎么?他们是嫌他们母妃如今的位分还太高了吗?”
“倒也未必,”方渐瑾却不以为然,一边抿了口茶,一边道,“母亲说的有理,但这事儿既是闹了起来,怎么处理还是要看父皇的意思,越是太后在宫里头,皇后才越发不能较上劲。”
“只是父皇似乎对那孽障并不上心,刚才儿臣所言那孽障被狗咬得遍体鳞伤生死不知,父皇却没个反应,可见父皇对这个所谓帝后嫡子丝毫不在意,倒是三皇兄不过是受了点惊吓,父皇就那般火急火燎地敢去探视,”方渐瑾看向安少眉,继续缓声道,“母妃,父皇素来是个八风不动的,如今却因三皇兄而失了理智,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安少眉听儿子这番话,也是一番心惊,半晌才道:“既是知道了你父皇在意什么,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便就更应牢记于心,别犯了你父皇的忌讳才好。”
“是,儿臣明白,”方渐瑾点头答应,一边蓦地含笑问安少眉,“母妃,你说这一次父皇该如何处置上书房一事?”
安少眉抿了口茶,然后咬牙道:“左不过是从轻处置,中秋近在眼前,闹大了自是有失皇室体面,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时机,不能狠打落水狗,真是便宜了万欣然那贱蹄子。”
“不错,父皇自会从轻处置,”方渐瑾也抿了口茶,一边又玩味儿一笑道,“只是不知父皇都会处置谁呢?”
始休被处罚了。
是在始休刚回到景仁宫,还未来得及喝上口水,就被赵如海并两个宫人给带进了宗人府的。
经太医院多位太医检查,始休虽然衣衫褴褛,但身上并无一处被狗咬伤的痕迹,大皇子方渐瑜却一脸指痕,脸颊发肿,左眼都肿的眯成了一条缝,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下了狠手打成这样,五皇子方渐琼更是在方之衡怀中哭号了半个多时辰,又是委屈,又是懊恼,俨然一副受尽欺凌不得已才放狗吓人的委屈小孩的模样。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能在宫中养狗,全凭父皇……开恩,儿臣心中感念父皇恩典,哪里敢纵狗咬人,只是……只是四皇兄仗着自己是皇后嫡子的身份,处处欺负儿臣,儿臣……儿臣虽然委屈但也都忍了,必定四皇兄是儿臣的兄长,又是……又是父皇的嫡子。”
“只是……只是四皇兄仗着自己是皇后嫡子的身份,处处欺负儿臣,儿臣……儿臣虽然委屈但也都忍了,必定四皇兄是儿臣的兄长,又是……又是父皇的嫡子。”
“但是不知怎的,今日儿臣在上书房用午膳的时候,四皇兄不仅出口伤人,说儿臣……儿臣不过是个区区贵人的种,委实配不上和他一室用膳,儿臣觉得四皇兄言辞挑衅,有辱母妃,所以怒极就还了句嘴,说了……说了四皇兄是冷宫孽障。”
“父皇明鉴!当时儿臣真的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样的话,儿臣一张口便就知道是儿臣错了,所以……所以儿臣忙得又给四皇兄道歉,但是四皇兄却抬手就要打儿臣,大皇兄是为了护着儿臣的脸面,这才不得以动手还击的,但是四皇兄的力气却大,且大皇兄又不敢真的对四皇兄动手,儿臣眼瞅着大皇兄被打成那样,儿臣这才急的让人放狗,儿臣不过是想吓一吓四皇兄罢了,儿臣真的不是有心的,父皇,请您明鉴!”
五皇子的这一番声泪俱下,加上大皇子红肿的一张脸,还有万欣然的一番梨花带雨,方之衡即便心中再明白,也只能变得不明白,更何况,他是真的打心里厌恶这个、从他梦魇里突兀生出来的始休。
更何况,再瞧着被吓得说不出话、一睁眼就流泪的三儿子,他心里也是憋着气,自然是要有出气筒的,所以还有谁能比始休更合适的呢?
所以,在中秋的前三天,始休理所当然地被关进了宗人府,罪名是,飞扬跋扈、内廷斗殴、不顾手足之情。
只是奇的是,徐令月和徐德仪却都没有给始休求情,甚至徐德仪在去咸福宫看望受惊的三皇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都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四皇子既是做了错事儿,就当受处罚,不然日后终是个祸害。”
阖宫上下都赞扬皇后娘娘深明大义的时候,方之衡从秦律那边得到了徐德仪已有孕一个月的消息,当时方之衡还很是纳闷徐德仪这一次的态度,之后,他心里面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