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多心疼。
轻许,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远远地看着我为你打出个绚烂江山。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轻许一惊,忙得抽出了自己的手,扶了始休躺下,然后忙得自己退到了一边,始休有心想抓着轻许的手,但瞧着轻许一脸的沉静,到底还是放下了手。
“四皇子,您醒了?”碧乔撩开帷幔走进寝殿,便就接触到始休投过来的目光,不由得面上一喜,忙得转身对身后的宫人道,“还不快去请秦太医过来,再去准备些清淡饮食。”
“是,奴婢遵命。”那宫人忙得躬身退下。
“姑姑。”轻许躬身给碧乔行礼。
碧乔瞧着轻许,目光有些阴沉,缓声道:“皇子寝殿也是你一个粗做丫头敢进来的?还不快退下?”
“是本宫唤她进来的,”轻许尚未开口,始休已然发话,“姑姑还有什么要责问的吗?”
碧乔忙得含笑对始休道:“奴婢怎么敢责问四皇子,四皇子折杀奴婢了。”
“以后且让她留在近前伺候吧。”始休淡淡道。
“四皇子既是开口,哪有不成的,只是……”碧乔面色似有为难,“只是这丫头面容狰狞丑陋,实在不宜做近身宫女,若是真的近身伺候皇子,岂不让四皇子落人话柄?”
“谁敢笑话本宫?”始休泠然道,目光投向碧乔,明明吐字轻轻,但是一字一句都透着寒意,“姑姑你且仔细说说,阖宫上下哪个敢笑话本宫?”
碧乔被始休这种凌厉眼神看得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就膝盖一软,跪地叩头:“是奴婢措辞不当,还请四皇子恕罪!”
“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说错一两句话必定也是因为年老昏心,本宫自是不会计较的,”始休慢条斯理地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奴才便就是奴才,姑姑以后说话可要仔细着点儿。”
“是,奴婢谨遵四皇子教诲。”碧乔脸色难看至极,她虽是奴婢,但是阖宫上下却没个敢低看自己的,就连方之衡每每遇见也会和和气气地叫自己一声“姑姑”,偏生这区区八岁的冷宫孽障却敢对自己这般随意呵斥。
只是不管如何,她也断不敢当着始休面前分辨什么,倒不是因为始休的皇子身份,而是经御花园之事以后,始休的身份已然今非昔比了。
御花园一事如今已然落下帷幕,万妃自裁,方之衡幽禁了五皇子,自是断了五皇子的前途,有了这样的一对母妃兄弟在,大皇子方渐瑜的前途怕是也受到了牵累,日后能平安圈地封王已是不错,问鼎皇位子是不用再想了的。
一连赔进去两位皇子,如今宫里头,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已经是硕果仅存的四位有竞争力的皇子了,且三皇子方渐瑾的身子骨谁都知道,能不能平安成年都是个问题,自是一早被排除出了太子竞争人选。
经过这几日的风云突变,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三足鼎立了局面。
其中二皇子方渐玮最是年长懂事,最得方之衡垂青的,四皇子方始休是如今帝后唯一嫡子,加上皇后日后怕再难生育,身份自然更加贵重,六皇子方渐瑾的身后有安氏一门鼎力相助,权势最为显赫。
三位皇子,各有优势,也各有不足,比如二皇子母家势力不够显赫,外朝上难挣势力,四皇子出身乾西宫,不得皇上欢心,且生母又是异族,六皇子不得母妃安氏所喜,安氏尚值青春,日后再诞下麟儿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六皇子怕是必然失宠,失了安氏一门的支持,六皇子再早慧又有何用?
碧乔在宫中浸染大半辈子,如何看不清?且这几日,自徐德仪醒来,在徐令月的连日规劝下,不得已将目光投在了这个冷宫走出来的四皇子身上,从今以后,只怕阖宫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叫他一声冷宫孽障了。
秦律过来给始休换了药之后,始休吃了一些清淡饮食,有轻许在侧,始休的精神也好了些,便坐起来靠着枕头,跟轻许说话,轻许的话不多,倒是始休一开口就絮絮叨叨个没完,问这问那的,轻许低头捶捣着手中的药膏,等着晚上给始休换药。
这几日看着秦律围着煎药锅子转,轻许很感兴趣,秦律素来待人宽和,加上轻许又是个知分寸有天分的,所以更是得秦律垂青,所以得空的时候便也教了她些子药理常识,也就有了轻许此刻捶捣药膏这一出了。
秦律素来待人宽和,加上轻许又是个知分寸有天分的,所以更是得秦律垂青,所以得空的时候便也教了她些子药理常识,也就有了轻许此刻捶捣药膏这一出了。
“阿许,你以前不是在慈宁宫里头的吗?怎么忽然就来了景仁宫了?”始休歪着头看着轻许忙个不停,眼中升腾起许多温柔来,“阿许,你别累着了。”
印象里,轻许就是个闲不住的,不是拔草种菜,就是洗地做饭,比成年人都能干,七八岁的小孩儿手脚利索起来,其实也挺吓人的。
“闲着也是闲着。正月十四那天,御花园的事儿就在宫里头传开了,我也听说了,被吓坏了,接连两天都寝食难安的,”轻许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描淡写点,可是手指却在轻轻抖动,“南生只得去碧乔那边给我告了假,我就在房中待了两日,十五那天晚上,碧乔忽然过来,说是三清殿这边需要两个粗做宫人,让我跟南生过来,当晚我跟南生就过来了。”
始休瞳孔一怔紧缩:“什么?是太后让你来的?”
“不知道,太后只是吩咐碧乔选两个人过来,是碧乔选了我和始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的意思,”轻许瞧着始休面色不好,忙得坐过来问道,“始休,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没事儿,没事儿。”始休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却是一阵抽搐。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三清殿需要宫人,自是应该让内务府挑选合适的宫人过来的,怎么会劳徐令月亲自过问?且不过是两个粗做宫人罢了,更不该是徐令月要操心过问的,偏生徐令月就亲自操了这个心,偏生还是从自己宫里头调了人过来,而且偏生就是轻许。
怎么会有怎么巧的事儿?
始休只觉得周身都是一寒,瞧着轻许伤痕交错的一张脸,又瞧着轻许齐根断掉的小指,一时间,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这是轻许为他承受的。
还有死去的大瓜。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也都是徐令月一手造成。
这一次,徐令月又要做什么?
又要对阿许做什么?
这般断指毁容的轻许,又将承受什么?
轻许瞧着始休额头细细密密的汗,心疼地绞了个帕子,给始休擦汗,一边柔声道:“幸亏这房里头铺了地龙,要不然你这样一阵热一阵冷的,怕是又要烧起来了。”
始休忽然伸手抱住了轻许,急切地抱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怀中这人的存在。
“始休,你……你快放开,仔细被人瞧见了……”再次来到始休身边,似乎始休就多了动手动脚的毛病,动不动就这样抱着她,轻许倒不嫌烦,只是到底如今身份悬殊,被人瞧见自是不好,且如今,她也知道了什么叫男女之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