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参加科考?”
小荷一脸惊异,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家中夫人昨晚就捎信催促两人回去,就算小姐不愿见到夫人,但也太胆大了吧。
留在已经有了乱象的宁国,这也没什么,但是怎么头脑发热的报名参加宁国科考?这样大出风头真的没问题?小荷整个人都凌乱了。
“欲见君子,乐且有仪。你告诉她,好好做她的儒门大秀,别再管我的闲事,若不然...”虞如兮语气一沉,表情厌恶。好不容易就逃出家门,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感觉比什么身份地位都要惬意得多。
“喵”怀里的狸猫轻叫一声,毛茸茸的爪子挠着主人的手心,似在安慰她一般。
“哦”小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自家小姐是一个很霸道的人,真要翻脸,绝对是六亲不认,更何况的确是夫人亏欠了她太多,不然,一个深闺千金哪能成为一个心计无双的小狐狸。
宁国皇宫,乾西宫今日来了一位从未到访过的贵客。
“公主殿下,三皇子真正会客,待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宫前侍卫又惊又喜,这可是身份尊贵,美貌动人的宁国长公主,整个大宁国的掌上明珠。
“哼!函王府就是这般待客?”浅黄色罗裙一抖,白玥儿有些气愤,这可是公主第一次亲自登门拜访,连太子都没有的待遇,这三皇子还真是不识好歹。
“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白玥儿真为自家公主打抱不平。
侍卫一听,心里暗暗叫苦,自打昨日出局后,三皇子殿下就没得个安宁,最近真是忙得焦头烂额。
还没等侍卫硬着头皮进去通报,三皇子殿下就已经站在了宫门。
宁戍函一身绛红锦衣,头上却是黑纱束发,脸色也有些憔悴。见到宁修音后,脸上也是一喜,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这才歉意开口:
“公主殿下亲临,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三皇子一脸温和,还弯腰伸手,白玥儿自然是发不了小脾气,对着自家公主吐了吐小舌头,跟在身后一起进去了。
“修音,你也是来看三哥笑话的么?”宁戍函有些无奈,宫内这几日明里暗里看他出糗的人的确不少,不过他心里却是知道这位皇妹并不是这种人。
“三哥说笑了,小妹岂是那般为人,今日冒昧来访,是恐三哥心有郁结,不过见三哥还是这般豁达,小妹也就放心了。”
薄纱之下,宁修音眉目浅笑,看不出异样。她的确不少来看笑话的,而是来打探一番的。就算宁戍函已经出局,但她觉得这位心有猛虎的三皇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哈哈,修音倒是比本王看得开,不过,你三哥我的确心有郁结,今日都没怎么用膳。”宁戍函爽朗一笑,眼角多了些细纹,双眼盯着白玥儿手里的食盒。
“玥儿,取给函王殿下。”心思缜密,宁修音当然是有备而来。
白玥儿双手捧着食盒,放在殿内桌上,抽开盒盖,精致喷香的瓷碗映入眼帘。
“修音,三哥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宁戍函食欲大增,心中对自己的皇妹也是好感更浓。
宁修音也只是报之一笑,面带喜意,轻声道了句:“只是几个开胃小菜,算不得山珍海味,三哥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很合心意。”宁戍函揭开瓷碗,几道精美小菜,还有一碗浓郁鲜汤。香味扑鼻,吸了吸鼻子,宁戍函直接坐下开动了起来。
宁戍函享用完毕,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曾退去,心里满足无比。这已经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瞥了眼殿内深阁,他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输,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藏在薄纱下的双眼偷偷一瞥,宁修音心中一动。等宁戍函吃得个干干净净后,才叫侍女玥儿收好餐具,起身对自己的三哥笑着说道:
“看来三哥神清气爽,想必心中郁结已经解开,小妹也不再叨扰了,就此告辞。”
宁戍函点了点头,起身将二人送出宫门,末了还再次盛情邀请:“修音,有空再来,反正三哥最近闲得慌,我们也该多拉近兄妹感情。”
“好的,三哥不必再送。”宁修音点了点头。
“公主慢走。”侍卫也是热情无比。
“公主,他脸皮真厚,都不说句‘改日亲自登门造访’之类的,还想让我们再来?哼!”白玥儿昨夜就听闻这位三皇子殿上已经国君无望,今日登门后又觉得他有些虚伪。走出乾西宫一阵子后,这才毫不遮掩的对自家公主念叨。
“小妮子,该打!”宁修音伸出手,敲了敲这位不知深浅的小侍女脑袋。
“哎呀,疼~公主你真狠心,玥儿是在为出气呢。”
一路黄鹂清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乾西宫内阁,宁戍函盯着眼前这个名声已臭的老狐狸,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皇子殿下,还是不能决断么?”令温这次品得可是皇室御茶,好几年没这待遇了,再次喝到,心中很是舒坦。
“本王很想将你打入大牢,”宁戍函脸色一松,随意看了眼如同座上宾的令老狐狸,不紧不慢的说道,“可就算如此,你还是出得来。”
“不敢当,不敢当。殿下就别折煞老臣了,我还想多活几日,见见明天的太阳。”令温笑得很是奸诈,干瘦的脸颊如同衰老的狐狸。
“为了权利和金钱,苟且一生的人可不会少。更何况是你这种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你说呢,令侯君。”宁戍函勾起一抹嘲笑,但并不显得鄙夷,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不必说穿。
“所以说,殿下你现在只能相信我。”放下杯盏,令温很是笃定。
“二十年河西,二十年河东。昔日你是大宁侯君,今日竟成了赵国说客,”宁戍函顿了顿,仔细盯着令温的表情,这才继续开口,“昔日你是儒家猢狲,今日居然成了纵横门人。”
“二臣贼子,三姓家奴!”
“除了本王,你还拜访过老六吧?”宁戍函语气一寒,气势凌人,咄咄相逼,站起身子,居高临下。
令温脸色如常,不为所动,只是低声长叹:“昨晚这个局,并不是老臣所设,再者,殿下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犯不着这么为难老臣吧。”
冷哼一声,宁戍函不想再作争论,就算看透了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出局?本来国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一夕之间,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这才不得不从头开始。要不是这样,早就要了这老狐狸的项上人头!
“老臣令温,从今日起,侍三皇子殿下为主,绝无二心,若有相违,子孙断绝!”
.令温脸色严肃,直接跪拜在宁戍函面前,并指立誓,语气坚定。
“先生快快轻起。”宁戍函轻声一笑,也没去拉他起来,只是伸出了一个宽大手掌。
手掌里,放着一方金玺。
从此之后,这个七国皆知的佞臣,将会是他的得力助手。已经出局的三皇子,终于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科考报名结束后,宇文钦已经有些饥肠辘辘,趁快回了铁匠铺。到家后,舅父严有志已经张罗好了饭菜,还沽了壶酒,看样子是正在等他。
“舅,腿好些了?”宇文钦仔细看了看,严有志身旁没用拐杖了,心中顿时明白了。
难怪今日好酒好菜,看来自太监田公公身死之后,三皇子宁戍函真是收敛了。不然,皇宫里的御用良药岂会是这么好到手的?
“钦儿,我们爷俩还没一起喝过酒,今日要尝尝不?”不等等宇文钦开口,严有志就取了两只小碗,先给自己盛满,再给宇文钦倒了小半碗。
面带苦笑,这只是他第三次喝酒,第一次喝酒出丑后便决定不能多沾。但眼前这阵仗,由不得自己拒绝。
“他想见我?”拿起碗和严有志碰了下,宇文钦呡了一小口,轻声问道。
那个“他”当然是宁国国君,严有志深知其中恩怨,不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那他怎么会给你药物?”宇文钦疑惑不解,这有些反常啊!
“十多年来,我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害你。”严有志趁着酒意,发出一阵感概。
若过不是欠下太多,心里积满了悔恨,严有志早想一死了之。可他根本做不到,除了要抚养宇文钦,他还有宗族妻儿。
“他算中了我会科考,等我科考结束,你也能回家了吧?”宇文钦心里有些释然,这个结果,算是很好了,好歹是自己舅父,能顺利归家颐养天年,宇文钦也很欣慰。
严有志也是一愣,点了点头,一大碗酒顺着喉咙咽下,老泪纵横。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见到自家妻儿,家中父母去世多年,族人尚存,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托我告知于你,阴阳独脉,再次出山。这一次,是公子扶苏。”抹了一把脸,严有志脸色涨红,哽咽着的嗓子慢慢恢复正常。
阴阳守陵,这一脉,百年前就是单传,宁国天子,早年为了皇位费尽苦心才请的那位下山,但这才二十年不到,就只剩一根独苗了。
昨夜皇宫遇刺,真正的目标居然是那位“阴阳狂徒”司空子都。看样子,倚阑楼少楼主是得手了。如今的阴阳传人,只有那位狡童——司空扶苏。
宇文钦明白了,大宁国君稳坐江山二十多年,恐怕早就看透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这位公子扶苏,正直二十岁许,野心正盛!
谋划天下的,可不止那位梁国惊艳天子一人。
“他还是这般绝情。”宇文钦冷笑一声,嘲讽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明知道臂膀会死,还故意露出破绽,当真帝家无情,心狠手辣!
“可他,也是为了大宁。”
严有志唏嘘一声,事实如何,两人都不得知,但要不想被动挨打,就得出手狠辣。这就是生存下去的法则。
舅侄两人也没了多少交谈的兴致,随便扒了几口饭菜,宇文钦今夜有点想喝醉了。
两只碗都盛满,两人将一壶酒喝得个精光。宇文钦也懒得再去收拾,回屋倒头大睡。
此时,太阳斜照,春末的午后,睡意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