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把玩着自制的折扇,不撑开扇子也不在手中拍打,而是滑入袖中。宇文钦眼神平静地看着门前的胖子安斯,安胖子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搓手擦掌,表情有些激动难平。
“安胖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么大清早来找我,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吧?”安胖子的德行就是见钱眼开,宇文钦混迹在皇城市井中,早练就了一幅好眼力。
“钦子,你这话说的,哥哥我哪次有好事会忘了你?”安胖子义正言辞,说得确有其事一般,边说边拉着他的衣袖,宇文钦眉毛一挑,又平静了下来。
随着安胖子走到街角后,宇文钦直直的盯着安胖子,安胖子却像没发觉一般,反倒是侧过身子,将脑袋埋低,压着嗓子,轻声开口:“钦子,今儿有一件大好事,你干不干?”
说完,安胖子两眼发直,很是迫切宇文钦能答应下来。
“你先说说。”昨晚刚过去,大清早就多了件“大好事”,宇文钦不得不多心,但仍是语气平静,不露声色。
“听说昨天夜里江宁码头出了乱子,本来码头就没人主事,现在码头两大管事可能会有行动,两大管事只能留下一个,现在两边都在缺人。”安胖子声音更低了些,神情也更加迫不及待,还不忘多提醒宇文钦一句,“你可别走漏风声,这等好事,哥哥我可只告知于你,对你不薄吧?”
宇文钦很是不解,这安胖子明显是个怕死的家伙,把小命看得比钱还重要。这江宁码头肯定是要发生打斗,双方集结人马,准备吃下皇城码头这块大蛋糕,打斗的规模肯定不会小。要是安胖子上了场面,不死也得脱成皮!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安胖子再次俯身,笑眯眯的说道:“钦子,哥哥还没说完呢。你放心,哥哥怎么可能会以身犯险,更不可能坑害你。只要你答应,哥哥就带你去,我保证,咱们要做的很简单,绝不会参与火拼。何况,这工钱,绝对丰厚。要不是我一个人吃不下,不然怎么还有你的份。”
没有理会安胖子的说辞,宇文钦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可能会与昨晚有关。越女那句“吴国太子遭到暗杀”,太监田公公擒走老狐狸令温,小狐狸居然坐观虎斗无动于衷…这一切,他昨晚思索大半夜,还是没有头绪。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与他没有关系,但宇文钦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仍是笼中鸟,皇城市井里的丧家犬,甚至,他成了许多人手里的鱼饵!
既然脱不开身,何妨不以身试险?
“先说工钱!”白了安胖子一眼,宇文钦的显得有些急切。
安斯这才放下心来,嘿嘿一笑,伸出了五根白胖的手指头。
“五两?”宇文钦话里有些鄙夷。
“呸!五十两!”安胖子顿时不乐意了,嗓音拔高,又慌张的看向四周,见没人发现,才转过头,小声对他说道,“五十两银子,事成之后一人一半!”
“成!”宇文钦点头答应。
路上安胖子很是大方的买了好几个肉包子,边吃边带着宇文钦往码头方向赶去。知道安胖子现在不会开口,宇文钦也没有问具体要做什么。安胖子只是一个市井混混,不入流的角色,这种出价不菲的大事,肯定有其他人拿主意。只是不知道,安胖子要带他见的是哪位管事。
江宁河畔这一带,是皇城南郊,也是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越往郊外走,街道就变得宽窄不一,陡斜不平。因为这里紧挨南陌山,地形起伏,建不了城门,只能依靠南陌山这个天然屏障。自然,常年都有人口流窜至此,这里成了整个皇城最混乱、最贫困的地方。
街道两侧几步就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摆着破碗,撑着竹杆,盯着过往的行人。街上行人稀少,大多都是衣着普通、神色匆忙的低头赶路。没太多人愿意来这里,不仅是因为这里环境不好,更是因为这里治安太差。
没有人知道,街上的乞丐会不会是个江洋大盗,酒肆的落魄书生也许是个亡命之徒。整个皇城南郊的氛围,让很多人不寒而栗。
就连安胖子这向来大大咧咧的家伙也变得乖张,宇文钦面不改色,跟在安胖子的身后,两人停在了离码头不远的一家酒肆前。
“到了,今天要见的是一位大人物,五十两银子能不能到手,可全靠你了。”安胖子拉着他,小声提醒道。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这安胖子无利不起早,肯定是想拉他下水,只等着事后收银子就行。若不是他有心想要一探究竟,早就一脚踹开这家伙了。
没有再理会胖子安斯,宇文钦进了酒肆。日头刚出来,酒肆中没多人,空荡荡的桌椅板凳显得有些稀疏,跑堂的小二搭着根抹布,翘起二郎腿,悠闲的靠墙坐着晒太阳。只是,抹布很白也很干净。
“二位爷,里边请。要吃点什么?”见有人进来,小二连忙起身,热情问道。
“张管事在不在?我们有要事相叙。”安胖子不紧不慢的说明来意。
“张爷正在二楼,二位爷要不要小的先上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宇文钦回了一句,转身就上了酒肆楼梯,安胖子紧随其后。
在路上的时候,胖子安斯就告诉了他,要去见到就是码头两大管事之一的张洪张管事。至于具体要做什么,安斯也不知情,只是听张管事说没有危险,而且工钱不菲,问都不问,直接一口应下。宇文钦这也明白了过来,安斯来找他,不仅是安胖子一个吃不下,而且还是看中了他的精明,换句话说,就是安胖子自己智商不够,才想到了宇文钦。
上了二楼,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黑脸大汉正坐着喝酒,胖子安斯急忙上前,一脸诌媚的说道:“张管事,这就是我说的宇文钦。”
“张管事,在下宇文钦。”对那个正打量着自己的大汉张洪拱了拱手,宇文钦轻声开口,算是互相认识一番。
张洪点了点头,示意宇文钦二人坐下说话。
坐下后,张管事放下手中盛满酒的海碗,饶有兴致的盯着宇文钦,嗓门张开,声音有些粗犷:“你可知道要做什么?”
“在下不知。”宇文钦面无惧色,摇了摇头。
“先喝酒。”大汉张洪话锋一转,指了指桌上的那坛烈酒。
安胖子手疾眼快,端起了摆在桌上的空碗,倒满两碗。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也不怕张洪故弄玄虚,宇文钦接过海碗,呡了一口。
上次醉酒后,宇文钦暗里尝试计算过自己的酒量。只要不像上次那样心神激荡,这种海碗他也能喝下两碗,当然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张洪当然是酒中好手,伸手端起海碗,痛痛快快的一大口下肚,再夹了几块牛肉,依旧脸色如常,神智清醒。
见一坛酒快见底的时候,宇文钦知道,谈正事的时候到了。
“不知张管事要在下做何事?”眼中有这好奇,还有对银钱的渴望,宇文钦拿捏得很好。
张洪这才抬起头,放下又空了的酒碗,戏谑的瞟了眼胖子安斯,再盯着宇文钦,颇有趣味的说道:“这事是该你朋友办的,但他不敢,却舍不得银子,才推荐的你。”
等张管事刚说完,安胖子就一脸紧张的看着宇文钦,眼中都快挤出泪来。宇文钦也做出了愤怒,生气,还充满无奈的复杂表情。
“不过嘛,这事算不上危险,再说,你朋友都说你是读书人。读书人聪明,这事也就好办多了。”张洪很是喜欢这种场景,朋友间的背叛桥段层出不穷,可总是充满了吸引力。
“还请张管事直言。”宇文钦忍住了怒火,对银子的向往下,还是皱着额头应允了。
“并不难,今晚有艘商船到码头,等码头发生打斗的时候,你偷偷溜上船就行。简单吧?只要做成了,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提到银子的时候,张洪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胖子安斯此时更是眼巴巴的紧盯着他,宇文钦没做理会,而是有些好奇。
“只需要溜上船?”
张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了这书生也不是傻子。
“其他的,等到了晚上再告诉你。”语气严厉,这是在示意宇文钦不要好奇。
不再多言,宇文钦点了点头。
“这是定金!拿了银子,就别想着不办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日落的时候记得来码头!”张洪见状,扔了块银子到桌上。
胖子安斯顺手接过,眉开眼笑的低头称是,带着宇文钦往楼下去。
楼梯上,宇文钦和一个白衫男子擦肩而过,这个男子稍稍瞥了他几眼。宇文钦注意到了,但没有回头,一直出了酒肆。
酒肆二楼,大汉张洪的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算是他的兄弟,二人辛辛苦苦打下了皇城码头这块“江山”。这个人,就是他今晚的“对头”——冯雀冯管事!
等白衣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张洪有些恍惚,他们两人都是孤儿,从小乞丐到大管事,这一路艰辛,他们也本该很亲密。
只是,地上的燕雀长大了,想成为天上的鸿鹄。张洪,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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