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楼
江雾随风起,明月共潮生。
明珠本就离燕语楼不远,此刻独立于岸边,身后是一弯上弦月,前方是灯火通明的燕语楼。
没有歌声人声,夜静谧,楼璀璨,人孤洁。
江映着月,楼照着江,人望着楼,月又洒在楼上。
“如何?”摆脱不掉的华丽嗓音,仿佛地府最难缠的恶灵。
明珠淡淡一笑,唇瓣弯弯,眸中之景比眼前之景更加宁静,似乎方才的“致命杀机”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游戏。
“不怎么样。”
若是这个楼是她的产业,必然不会如此经营,简直浪费。
“喔?不知珠珠有何高见?”赵其询双臂叠放,唇角勾勒玩味,语气中的不屑与傲然毫不遮掩。
轻视之意显而易见。
能伸手碾压的,他自然有自己的资本。
“你的产业?”虽是问句,但意思再明确不过,“手倒是伸得挺长的。”
赵其询倒是生了兴趣,没想到明珠对人的观察如此细微,或许是他在她面前不屑伪装。
“怎么,有兴趣?”漆目逼视明珠,探寻一闪而过,意味不明的戏谑,“若是你能有什么好玩儿的主意,爷不介意把整座楼送你。”
明珠伸出一指摇了下,含笑道:“不需要,我从不嫌自己命长。”
拿他的东西给他办事?她又不是他的奴婢,神经。
“你不觉得太过安静吗?”话音一转,她浅笑回望,怡然自得:“要我说,若是江中有花舟,舟中有歌舞,歌者引上楼。何愁不日进万金?
要知道,最是清高的读书人,尤其那些自诩为风流名士的,惯爱靠这些来经营自己的名声。艳名对别人是不甚烦恼,于他们而言却是谈资,更是成就自己的助力。”
赵其询身份不简单,不过他必然缺钱且缺人,否则不会经营读书人的营生。这些读书人中,必然会有一批官员。
从早期便拿捏着这些官员的把柄,赵其询难道是哪位皇子的人?
然而,这些并不在明珠考虑范围内,她不会自找麻烦。
不过若是她有这么一座产业,开在南北交界处,往来风流才子再闹出一出佳人剧,到那时想必会更令人艳羡呢。
“静中有闹,闹中取静,好好好,”赵其询闻言知雅意,连说三个好。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透便能知晓对方想法,他挑眉一笑,邪恶道,“不过,珠珠,你说你给爷出了如此好的主意,爷该如何报答你呢?”
明珠仿若无知,丹凤目中弯下,再配合不过,“你说呢?”
赵其询漆目睁大,眸中似是多情无比,可往深处看去却是再不能更无情:“要爷说,你不图财,难道是图人?爷如今还没娶妻,小妾倒是缺上一房,不知珠珠意下如何?”
明珠笑容深了几分,眸中盛满盛情,如同方心未艾的小女儿,俏生生道:“你敢娶?”
赵其询坏笑,辉月般的容颜上满是深情,话语却愈加残忍,“想不到珠珠年纪不大,耳朵颇不好使。爷说的是纳你为妾,并非娶你为妻。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尤其是女人。”
明珠并未恼怒,眼睛眨巴了一下,调皮昳丽,“其询睁眼说瞎话,正经人家不都是先娶再纳。你想领我进家,后宅又并无女人,如何不是娶?难道说?”
他若是承认不娶,那便不是正经人家;若是承认娶了,那她自有别的说法。
故意卖了个关子,又一本正经吃惊着上下打量赵其询一番,恍然大悟道:“难道你都穷到娶不起我?”
反将一军,明珠再懵懂不过,眉目间的款款深情再温柔不已。眸中恰当地闪过怀疑、不可置信。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赵其询也不恼怒,只不过方才勾起的唇角抿平,眉眼深邃。
明珠闻言讶然,无辜地望了眼他,欲言又止。
赵其询皱眉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小心眼。”
明珠坦然,眸中佩服不已。
赵其询直觉明珠口中即将讲出的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话已至此,再让她闭嘴,反衬得自己言而无信。
“那么,你是东西吗?”
明珠吐了下舌尖,再懵懂不过。勾挑的眼尾都是不屑与讽刺,敢挖坑,就得做好被本少活埋的准备!
“你…!”赵其询语塞,不知该怎么接明珠的问话。
然后转而一想,他忽然笑的灿如丽昙,邪恶道:“我和你同类,你说呢?”
明珠勾唇,并无恼意,语意深深道:“唉,那我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当然如果你娶不起,本姑娘当然不介意纳了你做上门夫侍。”
然后再赵其询还要继续这个无趣的话题时,明珠忽然走过去抓住他又宽又长的袖角讨好卖萌。
“走吧,再不走我就赶不上了。”
他白日里既然表露好感,那么晚间这个也不会过于厌恶她。
起码她的小命此刻牢牢的窝在自己手里。
在最不利的环境下利用所有,只要能活下来!
因为,她死并不痛苦,死后却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