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的航程,或许是何以定提前打过招呼,机上放饭的时候,单尘并没有被吵醒,她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暖意。
整个机舱内都很安静,她觉得肩头有些沉,侧首,眼睛对上的是一头细柔的黑发,何以定微微倾身偏头靠着她的肩睡得正熟。
他的呼吸浅缓,单尘转过头去的时候,温润的热度夹着他独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周围,再洋洒地散去,单尘的半边脸连着颈上的肌肤骤地热辣辣的发烫。
她下意识地就往一边退开身子,惊扰了他,何以定动了动,半响才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她,声音沙哑“几点了?”
单尘低头看表“两点半”
何以定哦了声,似乎没注意到她脸色可疑的潮红,调整了身子,脑袋又偏到一边,“三点叫我”
“…。”
单尘别开眼不做声,满脑子都是方才何以定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那种酥麻的怪异感,脸上的热度久久不褪,单尘说不清心底的焦躁从何而来,只得捂住滚烫的脸颊。
空姐似乎注意到她的异样,优雅地走过来轻言询问她有什么需要。
她抬睫看着空姐笑吟吟的脸,喃喃“请给我一杯冰水”
“好的”
时间过的很快,飞机的广播已经提醒旅客收起桌板停止使用卫生间。
打开的遮阳板外,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地面的风景,蜿蜒的河水,一栋栋的钢筋铁骨。
单尘拧了拧眉,耳朵的不适让她收回了眺望的视线,一双手先她一步地罩上了她的耳垂。
何以定递给她一杯水“先喝了,打个呵欠,耳朵就好了”
单尘照做,耳朵的堵塞感没了,何以定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机身正好下降,猛然地俯冲让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抓紧了他的手臂,脸紧紧地贴了上去。
单尘坐飞机的次数不多,第一次就是和何以定,那一年,他们高中毕业,何以定死活要出去放松放松,说好不容易解放了。
她推脱不了,只得答应,后来何少爷又嫌弃火车太慢,两人就坐了飞机,那是单尘第一次坐飞机,起飞下降的时候,身体的那种陡然失重感让她吓得靠紧了何以定,他笑她是笨蛋,但还是抱紧她,弧度微弯的唇角贴紧她的额头,也是他教她怎么缓解耳朵的不适,一切的一切都和今天一样。
那一年,他们去的A市,两人开的一间房,单尘不愿意,何以定就哄着她说保证什么都不做。
晚上却是磨着她用手给他舒缓了一次,她涨红了脸,鼻子埋进他的颈窝,被他引着手覆在他的炙热上,他想吻她,她不让,垂着脑袋就是不看他。
后来他的喘息越来越沉重,揽住她腰的手开始不安分,他咬她的耳朵,啃她的脖子,他的脸一路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儿,快要滴出血来,他的额头有细细的薄汗,像是变了个人,开始不管不顾地去剥她的衣服,她挣扎,他三两下擒住她的手压在头侧,忘情地吻她,唇舌卷去她所有的惊和怒。
因为第一次,也因为她的害怕,试了好几次,他都进不去,一直到她嘤嘤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开始哭地泣不成声。
他沉默地搂紧她,安抚地吻她的鬓角,却不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那天以后,或许是怕再吓哭她,他没有再勉强。
但那次后,终究是给她留下了阴影,她开始若有似无地回避他,总是找借口不见他,不找他,一直到大学开学。
再然后,她去了北京。
单尘想,或许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不断地循环又循环,以为就这样一起的时候他们分开了,又以为此生再不复相见的时候,他们又纠缠到了一起。
人生这株巨大的枝桠,走的枝节不同,就会引领你到不一样的枝叶间,开出不一样的花。
或许你选了右边,又或者你选了下边,但是殊不知,有一条路,会引领你饶了一大圈,最终回到最初的那棵枝桠上。绕来绕去,终究还是他。
何以定带着单尘并没有在杭州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坐机场的大巴,一路转辗,到了杭州的古镇——周庄。
这座小镇依河成街,桥街相连,深宅大院,河埠廊坊,过街骑楼,穿竹石栏,临河水阁,一派古朴幽静,真真的印了那句“小桥流水人家”
单尘被眼前的风景惊艳到了,脚步欢快地行走在青石铺就的长巷,看着那些穿着丝绸褂子摇着蒲扇在藤椅上乘凉的老人,光着屁股三五成群疯跑打闹的孩子,这里没有城市的浮躁多了一丝安宁。
她真的太喜欢了这里了。
双手撑在石栏上眺望远处的灯火,单尘回头,何以定拖着行李站在不远处,即便是隔地那么远,她还是看清灯火映衬下他眸内的星光如炽。
“单尘,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胶着。
她踌躇了几秒,转身,缓缓朝他走去。
在他身前站定,他的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漂亮吗?”
她真心地点点头,脸上笑颜如嫣“我们就在这里吗?”
“嗯,你喜欢,我们就在这里”
单尘已经忘记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性子执拗的她何尝不是自我束缚了多年。
两人当天入住了民宿,稍作休整后,第二天,就轻装简行地开始游览这座宁静古朴的小镇。
他们一路搭乘乌篷船,狭窄摇曳的船舱,两人肩并肩地坐着,伸手就可以摸到沁凉的河水,岸上,调皮的小孩叫闹着向他们做着鬼脸,两人都被逗笑了,船夫吆喝着,假意用船桨吓唬他们。
远处,是许许多多的笑闹声,单尘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在这里,欢笑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身旁的何以定眸子定在她嘴角的弧度上,看着她晶亮的眼睛贪婪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或许她忘记了,高中的时候,单尘有一阵子迷上了一部电视剧,剧组是在周庄实地取景拍摄的,那时候,单尘最爱捧着下巴痴痴地说“好漂亮啊,走在这样的地方就像回到了过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她的眼眸晶亮,侧头望他“以定,你说穿着古装会不会就是穿越了呀?”
他被她眼中的璀璨迷了眼,笑而不语,在她不满嘟着嘴伸手过来捏他鼻子的时候,倏然扳住她的肩头,唇覆在她粉嫩的樱瓣上,吸吮不止,在退开之际,又恶劣地舔了舔她的唇角,只逗的她通红了脸,蜷着拳头就来打他。
往事历历在目,身旁的人却已不在是他的,何以定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冽。
闭了闭眼,撑在她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了她的腰收紧,单尘似没有觉察,身体很自然地靠过来,后脑勺靠在他的肩头,仰着头看着眼前让她新奇的一切。
乌篷船轻轻地摇曳,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潋滟水弧。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又未尝不好。
至少,这一分一秒。
她是他的。
完完全全。
吃过午饭,两人去戏台听了会戏,咿咿呀呀的,何以定有些意兴阑珊,他见单尘兴致颇好,就坐在一边,品着茶,看手机。
一条条地翻看邮件,短信。
当看到一条短信时,他滑动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缓缓地蹙起来,他凝神思索了片刻,眸光投向一旁的她,久久地停驻。
最后,他收回目光,开始回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