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峰喃喃念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燕约莺期。”叹了口气,惋惜道:“剑法虽妙,却有些可惜……”
几人齐声道:“有何可惜?”就连苏青青也满是好奇的望向沈九峰。
不待沈九峰回答,只见赵冰珏悬空站立,哈哈笑道:“看来青龙州的什么长老法师,阴谋诡计的本事天下一绝,手上真功夫却稀松平常,不过尔尔。”他话虽这样说,其实心里欣喜若狂,早已澎湃欲炸。方才情势所逼,鬼使神差使出的剑招,绝妙无以,起初就连他自己也颇为惊奇,只觉这些招式极为熟悉,早已烂熟于心,可仔细思量,却又思索不出。而且当时沉浸其中,酣畅淋漓,浑然忘我,更是想不起来。直到最后那一招凌厉之极的反击,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剑招正是那几日与云婼仙子困在峡谷之中,月半崖壁之上的虚影。
那几日困在谷底,百无聊赖,以为这些剑招暗藏玄机,只有参悟才能找到出路,所以全神贯注,用心苦记。加之他本就天资聪颖,机智过人,况且这些剑招玄妙难言,环环相扣,他沉醉其中,倒记得八九不离十。只是那时对于修炼一途是个门外汉,虽然记得招数,却大都似懂非懂。这几日初窥堂奥,又接连应战诸多高手,见识心性早已今非昔比,是以方才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信手拈来。
只是这些招式太过高深,他又素无经验,所以只重其形,却不知其意。饶是如此,奚祖大占上风之下,难免沾沾自喜,心生小觑轻视之心,这才猝不及防,被逼得连连败退,越打越是心惊,怯意顿生,气势大馁,最后狼狈大败。其实他若是平心静气,全力而为,斗到百十招之后,赵冰珏招数用尽,他一举反击,仍可大胜。
回味适才的剑招,越想赵冰珏越觉得有一丝奇怪,无意间瞥到青琅剑柄之上的“云”字,忽然心中一动,念头急转,“云”“青”?情侣?猛拍了下大腿,大喜过望,暗忖道:“是了是了,原来如此。难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这套剑法乃是双人剑法,男女同修,双剑合璧。”想起在谷中看到的璧影,那女子身姿绝美,频频顾眄,当时便觉奇异,却猜不透其中原因,此时想来,登时恍然大悟。
沈九峰笑道:“这套剑法名曰‘朝云暮雨’,说来也巧,当年在朝霞山我曾有缘见过一次,不过当时所见的乃是长剑刻在断崖峭壁之上的图影,而且图形之上是由男女两人合练此剑,所以方才我才未认出来。直到赵兄弟用了那最后一招,我才突然想起。但可笑的是,这最后一招却并不属于这套剑法,不知是谁后加的,抑或是赵兄弟临时所创。”
柳玄奕点头道:“难怪难怪,这套剑法婉转飘逸,情意绵绵,而最后那一招却杀气四溢,与其他招数意境相差殊远,不过,也正是这一招出其不意,才是点睛之笔。”
沈九峰摇头笑道:“柳老弟这一次可说错了。”
柳玄奕奇道:“错在哪?”
沈九峰道:“如果按照方才所见,柳老弟倒也不能算错,只是你如果见了原画,就会明白,这套剑法之精妙远在我等估量之上。这也就是我开始所说可惜的原因,因为若是由心意相通的情侣合练,这套剑法的威力比之今日有着霄壤之别。”
几人俱皆一愣,从沈九峰口中说出此话,那必然是非同凡响了。
沈九峰瞧见众人模样不禁笑道:“你们若是知道这套剑法由谁所创,就不会这般惊讶了。”
连燕十三也大觉好奇,问道:“是谁?”
沈九峰缓缓道:“云中君和琈兮仙子!”
“啊!”几人齐齐失声,面面相觑,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他二人俱是当年传奇般的人物,云中君天赋异禀,被认为是继第一神帝宿曜真神之后,几百年内第一人。而琈兮仙子冰雪聪明,天姿绝色,被誉为当年云泽第一美人。云泽634年,在钟鼓楼荣登圣女之位。
几人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柳玄奕奇道:“云中君已仙逝百余年,而琈兮仙子又早已不问世事,隐居朔望山,这小子从哪学来的剑法?”
沈九峰摇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方才他用的招式与朝霞山的壁画也有些许不同,所以应该也不是在那所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途径,我也猜想不出了。不过赵兄弟年纪虽轻,经历却是曲折离奇,想必别有隐情吧。”
不待众人细想,只听一声哈哈狂笑,抬头望去,函谷紫袍猎猎,在真气肆虐之下,撕裂成数道布条,而他面前的青木使面色泛白,虚空连退七八步。
函谷看了赵冰珏一眼,昂首笑道:“痛快痛快!”他的修为与奚祖、青木使本就在伯仲之间,相差无几。方才在二人夹击之下,束手束脚,大是苦闷。而赵冰珏引开奚祖,他这才放开手脚,与青木使大战了几百回合,这几十年从未这般酣畅淋漓的激战过,一时间喜不自禁,哈哈狂笑。
青龙州众人眼中不禁生出一丝惊诧之***法师数招就被那小子杀的生死不知,而奚长老竟然也敌不过他百合,如今青木使又与函谷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高下,己方竟然无一人获胜,不禁士气低沉,人心涣散。
而赤莲城诸人经历了夜间的波折后,与函谷心生罅隙,全都默然不语,神色古怪。
奚祖神色闪烁不定,突然扬声喝道:“如芒长老,这小子和沈九峰几人俱皆是函谷这奸贼的同党,你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与之同时,四周号角齐鸣,激昂高亢,城内、城外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赤莲城众人大吃一惊,抬头张望,蓝色旌旗猎猎招展,迎风鼓荡,不知城内如何混进了这许多敌军?
如芒阴着脸,叫道:“函谷串通南荒,勾结火赤炎密谋造反,沈九峰几人皆是同谋。事到如今,被拆穿面目仍不知悔改,咱们赤莲城的兄弟朋友顶天立地,怎可与他们同流合污?大伙这就随我一起捉了这几个叛乱逆贼,向天下人谢罪!”
赤莲城众人见城内城外都被青龙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悲伤惊恐弥漫心头,正自六神无主,听到如芒所言,登时信以为真,纷纷振臂狂呼道:“捉拿逆贼,向天下谢罪!”
沈九峰几人心中一沉,燕十三怒道:“他奶奶的,如芒老儿,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与他们狼狈为奸,使火城主和函长老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你可对得起城内数十万百姓?”
司空满续道:“青龙州野心勃勃,你这是与虎谋皮,你真以为顺意而为,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可笑可笑!”
长门道人冷笑道:“如芒长老何必与他们废话,这几人伶牙俐齿,满舌生花,只怕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般争辩到头来毫无意义,莫不如先捉住严刑拷问,到时自会老实交代。”
匡常修叫道:“不错,咱们这就动手拿了这几个反贼。”说话间纵身而起,凌空向燕十三几人抓去。
青龙州和赤莲城众人,被他所激,登时操戈而起,狂呼着疾冲而来,场面为之一乱。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苍老的笑声远远传来,一道青光疾射而过,“嗤”的窜入人群,只听一声哀嚎,一人凌空摔落,正是匡常修。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两道人影踏空而来,前面那人弯腰驼背,须发皆白,手中拄着一根青木杖,而后面那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腰间挂着一把银白长剑。
赵冰珏一愣,脱口道:“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