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斗亦说:“好的。老陈,你是否有驾车呢?”
“是,怎么样?”
“不如你随路车我一程,可以吗?”
“随便。”
小查听到有顺风车,马上说:“我又乘你的车。”
“不管你们,如果你们要乘顺风车的话,就快一点,我执拾了自己的东西就会走的。”老陈问。
听罢,各人也马上执拾个人物品,纷纷跟着老陈离开。
临走出门口,老陈回头对关公问:“阿关,你干什么还不离开?”
“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有车,弄好这些文件就会走的。”
“好的,那再见。”
然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在走廊上,曹天逸刚恰走过。
“你们走了?”曹天逸问。
“是的,阿头。”豆斗说。
曹天逸看看手表,然后又说:“是了,夜已深,你们早些休息吧!”
“再见。”各人异口同声说。
接着一行四人就离开了。
曹天逸探头进大房,只见关公仍在,便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跟他们一同离开?”
“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好。”
“你就别做得太晚了。”说毕曹天逸说回去办公室。
良久,关公亦完成手上的工作,要离开,临离开前,他亦走到曹天逸的办公室道别。
“阿头,我走了。”
“再见。”
关公似有些话还要说,但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说。
曹天逸见状,他问:“干什么?你还有话要说吗?”
“是。”
“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打算把那件事告诉你的朋友?”
“什么?”
“或者,你会认为我好管闲事,可是,我认为,他们的确有需要知道真相的。”
曹天逸听后,平日精明的他,剎那间亦变得不懂思考了。
他心想:“究竟我应否告诉阿戴嘉瑞知道呢?”
“如果他知道后,他会怎样?”他又想。
一个档案,一个意想不到的档案,曹天逸为此烦恼着,他的心亦一直忐忑不安着。
曹天逸虽然接受要到这个事实,他相信戴嘉瑞和冯宛彤亦一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有必要说出来,弄清楚这一切一切,所以他下定了决定。
一夜,戴嘉瑞和冯宛彤被曹天逸神秘地约到警署。
他俩经过大房时,豆斗见到他们,她便出门说:“戴先生、冯小姐,你好。”
“你好。”戴嘉瑞回应道。“我想找阿曹天逸。”
“他应该在办公室。不如我带你找他,好吗?”
“好,有劳了。”
他俩便随豆斗走到曹天逸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内,曹天逸仍是埋头苦干。此时,传来叩门的声音。
曹天逸说:“请进。”
“阿头,戴先生和冯小姐来找你。”
“有劳你。”
“那我回去工作。”说毕豆斗就离开了。
戴嘉瑞拉着冯宛彤的手慢慢走进曹天逸的办公室,坐下来。
“曹天逸,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戴嘉瑞着急地问。
“是不是已拘捕了上次捉住我的人呢?”
“不。”曹天逸摇摇头说。“其实,我有一事想问你。”
“问我?”
“是!”
“你问吧!”
“你因什么事而导致失忆?”
冯宛彤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向曹天逸说过她的过去,但是……
“你怎样知道?”
“我是警探,想知道你的背景根本并不困难。”曹天逸说:“你先回答我吧!”
“车祸,十年前我遇上车祸,脑部受到严重撞击,导致我严重失忆。”
这个说法与他手中的版本完全是两回事,使曹天逸更想知清楚。
他问:“就是这样吗?”
“是的。”
戴嘉瑞见曹天逸面有难色,他问:“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还未说完,曹天逸就抢着说:“如果我说你的失忆并不是由车祸造成,你会怎么样?”
“如果不是车祸,又会是什么?”
“你们先看这些文件。”说毕冯宛彤的档案就递在他们面前。
冯宛彤急不及待接过来,翻阅着第一页,坐在旁边的戴嘉瑞一直陪着她看。戴嘉瑞不敢相信,纸上是一个久违了而又期待了十年的面孔。
“怎么会这样?”戴嘉瑞问。“你怎样寻找到一直失踪的宛彤?”
“你说相中人就是一直失踪的冯宛彤?”冯宛彤差异地问。
“是的。”
“没可能的。”
“怎么没有可能?我认得她的样子,她的样子我一辈子也会记得。”
“因为…因为这个人是我。”
“什么?”
曹天逸亦开口说:“对!我查过,我们眼前的宛彤,的确就是我们十年前认识的一个。换言之,失踪多年的宛彤,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听此,冯宛彤呆了下来,她被吓得连文件也没有提不起了。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跟阿戴嘉瑞十年前的女朋友同名同姓而已,怎料…怎料,原来我就是她。”冯宛彤傻痴痴地自说:“究竟发生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是难以置信的,我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曹天逸说。
“这关于什么?”戴嘉瑞问。
“这是关于宛彤失忆一事。”
冯宛彤说:“究竟是什么?”
“十年前十月三日的一个晚上发生过一宗少女被刺杀的案件,而疑犯至今仍未落网。”
“十月三日?”戴嘉瑞记起什么似的,“这不是我跟宛彤分手的晚上吗?”
“这名少女就是你,冯宛彤。”
“神经病!你在说什么?”冯宛彤听了,她完全不能相信。“你说阿戴嘉瑞十年前周同名同姓的女朋友是我;这个同名同姓的受害人你亦说是我。是不是所有同名同姓的人你皆当是我呢?”
“不,我有当年医生及警方的证据。”曹天逸把证据逐一从文件夹抽出来,然后他又说:“这皆证明你当年曾遇害,脑部受到严重撞击而导致失忆。”
曹天逸把证据放在他俩眼前,冯宛彤抢过来细看,当中的确有魏宾实的病历报告。
冯没宛彤喃喃地说:“不是,不是……我妈和魏医生也一直告诉,我是因一场车祸而失忆的。”
“当年你不能提供口供破案,警方才没有向你提及录取口供;而你妈妈因不想你再受伤害,因而与你的主诊医生说谎,讹称你是车祸才导致失忆。”
冯宛彤用手掩着双耳,她又渐渐失控起来,不断大声地说:“不是……不是这样子。”
“宛彤,我知道这是很难接受的事实,但你要面对。”
“我不听……你才在撒谎。”
“曹天逸,你是可否已调查清楚?或者…或者是你弄错。”戴嘉瑞也不能接受曹天逸的说话。
“戴嘉瑞,我亦想这个不是事实,我都希望我的资料是错。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也猜不到会是这样子。”
“不会……”冯宛彤一直坐在自言自语,愈想她的头就愈痛,痛得她又哭起来。
于是便从手袋中找出止痛药,吞下一颗又一颗,不知道吞了多少颗。
戴嘉瑞见状,马上抢去她的药。“宛彤,你吃了许多粒。”
“你还给我,别阻我,我的头很痛啊!”冯宛彤又失控地抢药盒。
曹天逸看见冯宛彤如此失控,他心乱如麻了,但为了使冯宛彤接受现实,他走到冯宛彤面前,用力地捉起了她。
曹天逸激动地说:“宛彤,这些年来你一直要接受精神科的治疗,一直要服食精神药物,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过去吗?你不想知道什么原因?”
“我…我因为读书压大罢了;而且…我是因为过份想知道失忆前的事情,才会…有精神紧张和经常性头痛而已,根本不是你口中的一般。”冯宛彤依然说回冯妈妈及魏宾实给她的理由,她对这些理由早已深信不移。
“宛彤,你面前现实吧!”曹天逸摇动着她的身体,企图摇醒她。
冯宛彤低着头说:“不是,不会。”说毕,她抬头狠狠地看着曹天逸。
她的眼睛已哭得发红了,然后含着眼泪跑出曹天逸的办公室,一直向前跑。
戴嘉瑞惊醒起来,“宛彤。”“宛彤。”戴嘉瑞边说,冯宛彤边跑。
戴嘉瑞听过冯妈妈细说冯宛彤不幸的遭遇,他亦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那么,为什么她会一直以为自己是车祸而导致失忆呢?”
“这都是我和魏医生一同说的谎话。”冯妈妈继续说:“当我知道宛彤是完全失忆,既然她能恢复记忆的机会是零,我不想她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于是与魏医生一同说了这个谎话。我觉得这对她是最好了,但是我万万都想不到,居然会被人旧事重提。”
“警察方面又如何?为什么他们也跟你们一同说谎?”
“警方没有跟我们说谎,只是他们确定了宛彤是完全失忆,对整件案件也起不了作用,他们就没有再来找宛彤而已。”
“她的病又怎样得来?”
“出院后,宛彤一直想记起从前的事,不过她真是记不起,于是每次想记起从前的事时,她就会头痛。由那天开始,她每一晚也造同样的恶梦,慢慢她就得上精神紧张,而且……”
“而且什么?”
“可能有些记忆是挥不去的,它们一直模糊地印在宛彤的脑上。不知不觉间,宛彤就有自毁的倾向,要靠服药及见医生控制病情,直到近几年才稍为转好了一点。”
戴嘉瑞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冯宛彤的床边,他轻轻抚着冯宛彤的脸庞说:“在这十年里,她一定受了许多苦了。”
“原本这一切不会被人揭穿的,可是……”
“如果当年我没有掉下她一个人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世事真的会有如果吗?”冯妈妈淡淡然说。
戴嘉瑞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心想:“如果冯宛彤没有遇上意外,曹天逸就不会调查她;如果她今年没有遇上戴嘉瑞,她就不需再面对过去;如果当年他没有跟冯宛彤分手,没有掉下她一人,她就不会遇上这不幸的事情。如果……世界真的有如果吗?”
翌日,在冯宛彤身上的镇静剂药力渐渐散去,她从睡梦中渐渐甦醒过来。究竟是从甜梦还是恶梦?醒来是重新还是折磨?只是一线之差。
甦醒后,冯宛彤又来失控起来,她拔去手上的喉管,又提起一片玻璃。此时,戴嘉瑞刚刚前来探望她,推开门,只见她又再想在手腕上割,他见状,马上飞奔上前,用手拨开玻璃。
“你在干什么?”他坐在病床途。
“我要死。”
“不准!”
冯宛彤一脸苍白的面容,满是泪痕的哭着说:“为什么?”
“为什么你又自寻短见?”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就算?”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自杀?”
“我接受不到,接受不到这个事实,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你何不让我死去就算?”
“不!不准!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才能重遇,我决不会让你就此再离开我。”
“我一直以为你当我是你十年的女朋友的代替品,但原来,她一直没有离开过你,因为我就是她。为什么要这样?”
“这证明我们有缘份。”
“缘份?我们真是有缘份吗?”冯宛彤问。“我觉得这是错的安排,我们根本不应该要相遇。”
“不。”
“你就当没有重遇我好了。”
“怎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我亦不可以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我不可以接受自己听了一个谎话十年,不可以接受我失忆的真正原因,我更不可以当我没有遇害。”冯宛彤的声音愈说愈响亮,愈说愈激动。说毕,她便拥着戴嘉瑞.放声大哭着。
“你哭吧!你放声地哭吧!”
“戴嘉瑞,我很怕,我怕面对这一切,我怕只得我一个人独自面对。”
“你不用怕,你以后也不止一个人面对将来。”
“什么?”
“即使日后你要面对你的过去、面对一切一切,我都不会掉下你一个人面对,以后有什么事你亦有我,由我去为你挡风遮雨,由我去为你解释,好吗?”
“戴嘉瑞。”
冯宛彤看着戴嘉瑞,她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在这刻,她的脑子却一片空白,组织不来。
“我不是曾经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会借肩膀给你靠吗?现在我再向你保证,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一定会留在你身边,不会再掉下你一个人。让我陪你走、陪你面对要面对的路,好吗?”
冯宛彤听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呆呆的看着戴嘉瑞的黑眼睛。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向你求婚会太突然,也不太适合。可是,我已错过了十年了,我不想再错过下一个十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
话未说尽,冯宛彤便抢着要说:“我的过去……倘若我不知道事情,我会立即答应你,但是现在……我觉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介意?我会答你,不,我不会介意。”
“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清楚,已经清清楚楚。”
“我不想你后悔。”
戴嘉瑞肯定地说:“我不会。”
“我不想你是为了补偿,或是弥补什么才会作出这个决定。”
“对!我是为了弥补,弥补我失去了你十年的感情。不过我知道我弥补不来,我只知道大年前,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否则我真是会后悔一辈子。”
“戴嘉瑞。”说毕,冯宛彤深深地拥抱着戴嘉瑞。
数天后。
冯宛彤可以出院了,戴嘉瑞一早便请了一天假期来接她离开。
他驾车时,见冯宛彤默不作声地坐着,向车外眺望。于是,他便单手按着軚盘,伸出手轻轻捉起她的手。
冯宛彤差异地避开,她问:“干什么?”
“没什么。”说毕戴嘉瑞又重新捉着冯宛彤的手。他感觉到冯宛彤的手很冰冷,便细心地问:“你的手很冷,是否觉得很冷?要不要调少空调?”
“好的。”
戴嘉瑞随即伸手调小车厢的空调。
“宛彤,我们先回家,你妈已经弄了许多你最喜欢的菜了,例如:薑葱蟹、咕嚕鸡球、椒盐排骨,还有……”
话未说完,冯宛彤便抢着问:“你怎会知道?”
“今早我陪你妈一同买菜,我负责送她来回的,我当然清楚呢!”戴嘉瑞轻松地笑了来。
“是吗?”
戴嘉瑞从离开医院开始已经看得出,冯宛彤的心彷彷彿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宛彤,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是否有心事?”
“不,不……”冯宛彤又说:“我想去一处地方,你带我陪可以吗?”
“什么地方?”
“正确来说,应该是你带我去一处地方,可以吗?”
“你究竟想到哪儿?”
“我想去──”
听后,戴嘉瑞虽然不愿意,不过,冯宛彤要求了他,他亦只好把车子改方向,转到她想去的地方。
车子一直驶,驶到──冯宛彤十年前的居所。
“到了。”戴嘉瑞说。
车子停在一幢不足二十层的大厦下,冯宛彤便下了车。
“从前我就住在这里吗?”
“是的。你住在十二楼。”
冯宛彤抬头看,现时的十二楼已有另一户人家入住了。
她感慨地说:“不过,我真是没有记忆。”
“记忆这回事,若记不起就算了,别强迫自己。”
“我想到那条后巷。”
戴嘉瑞明白冯宛彤,她企图重回昔日的地方,寻回失去的记忆。
他们牵着手,一步一步的又来到这处地方,每走一步,冯宛彤便愈来愈捉得紧戴嘉瑞的手。
“不如我们回去,好吗?”戴嘉瑞问。
“不,我们继续走吧!”
走了一会儿后,冯宛彤终也来到了。
一条很宽,连接着一条楼梯通往别处,一边放了数个垃圾箩。
“我就是在这里遇害吗?”
“是。”戴嘉瑞点点头说。
听罢,冯宛彤便松开了戴嘉瑞的手,独个儿慢慢重新踏进她的从前。
走了数步,走到一个位置──一个令她感到极度不安的位置,她不敢顿感心寒,脑海不断快速地闪出一个又一个陌生而又恐怖的画面。她的头又再痛起来,痛得她抱着头蹲在地上。
戴嘉瑞跑上前问:“宛彤,干什么?你是不是头又痛起来?”
“我的头挺痛啊!脑海闪出一个又一个画面,好像我遇害的画面。”说毕她慌得又哭起来。
“算了,我们回去,我们现在立即回去,别再想了。”
戴嘉瑞扶起冯宛彤,慢慢与她离开这里。出院后的下午,冯宛彤重回昔日居住的地方,企图重拾遗失的记忆,但是,记忆重拾不到,恶梦仍是缠绕着她。
在梦境内,她又来到这条街,她独自在这里走着。
“为什么我又来到这里?”
她很迷茫。
眼睛一贬,地方又转到她出事的后巷。
天色已黑,灯光十分昏暗;夜已深,街上十分寂静,行人亦很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没有人,唯独只有一个夜归的女子──十八岁时的冯宛彤。
突然,一个健硕的身躯从后跑出来,用手臂紧紧箍着她的颈项。
她挣扎着大声呼喊道:“救命!救命!”
但是,那人聋了似的,完全听不进冯宛彤的说话,非要把她拉进后巷不可。那人孔武有力,冯宛彤当然抵抗不到他,轻易而举就成功把她强行拖到后巷内,更把她推到垃圾堆上。
冯宛彤边逃命边大声求救,说:“救命!”
可是,她还是被那人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