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能!没有子嗣不能晋位,至少现在不能。”魏扶风的眸光深沉,细长的眼,清俊的脸,我第一次这样看清楚。他是帝王,不管他说再多的情话,说的时候多么温存,该牺牲的人,他不会放过,也不会心软。
我推开他,微微笑了,“皇上,请回吧。臣妾恭送皇上!”他叹气,甩袖离开。半晌后,我抓起芙蓉石茶碗砸了下去,婉言听了响动跑进来,“主子,发生什么事了?皇上怎么走了,还发好大的脾气——,主子,你怎么了?”
我红着眼,高傲的扬起我的头来,缓缓念道,“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1)。莫不饮恨吞声,我甄懿一样能做到!”
婉言低下头,哭了出来,“主子,您哭吧,憋在心里也不是法子,哭了,咱们就好好计划着,为小主子讨回公道。您别忍着了,奴婢实在心疼——”
我偏过头,珠兰碧叶白花,开得盛艳,“女人虽然是水做的,但是宫廷不需要,身为后宫女人,即使是眼泪,也要看着别人流。婉言,把《道德经》和文房四宝准备好。另外,把这盆花给我扔了,勺得慌。”
“这,奴婢知道了,主子稍等。”
上等的墨,极品砚台,洁白的宣纸铺下,婉言立在旁边,拿起墨块,“婉言,你出去吧。我没有什么事,你不必伺候了。”她放下,转身出去,随手将门拉上。
偌大的宫房内,与殿外的阳光明媚不同,灰暗着,流动着阴寒的气息。拿着一件尚未完成的小肚兜,不由得想象,她穿着衣,露出胖乎乎小手小脚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做娘亲的心情,盼着她来,一针一线为她勾勒温暖,我仔细看看针脚,实在凌乱。看来我还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所以这个孩子,选择离去吧。
我拿起剪刀,将肚兜剪成碎片,和着为她准备的长命锁一起包好,想想是该扔了,我的确还不够格做一个娘亲,将来,她会回来的。连同着她的小摇篮,我都放到一角,不再去看。宣纸被窗口进来的风吹落下来,炎夏里,绿树成荫,繁密的树叶飒飒作响。
“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寂静的宫房里,只听到我平静无波的声音,“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如婴儿之未孩。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
记忆越飘越远,穿越荆棘丛生的黑暗,回到了那天。
“奉天呈运,皇帝肇曰,有卫将军陈修远,犯大罪。勾结权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甚至与敌国密谋,使得边关战事截截败退。犯此四等大罪,实乃不忠不孝忤逆之辈,对尔这般勾结叛国的奸臣贼子,除去姓氏功德,着令抄家,九族之内通通斩首午门外!钦此——”
面貌尚算端正,左脸一道疤痕,皇帝身边的亲信,那个眉目阴沉的大太监,他捧着七色提花锦缎,不紧不慢的念完圣旨,时辰便到了午时三刻。监斩官长的很清秀,穿着紫金蟒袍,束发白玉冠,上挑的凤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四周,脱下那件大红斗篷,随手拿起牌子,“啪”扔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