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1)”,婉言递上的一枚以柳叶提诗的签,墨迹淡淡,我轻声念道,只觉是支艳诗。姑姑竟用这首诗。此时已是冷冬,我入宫五月有余。空有贵人名号,却无一夜侍寝。
婉言抖开冬衣给我披上,一面说:“今早长喜到内务府帮忙做事,说是回来的路上,一个宫女姑姑让他务必交给主子的,那姑姑知晓长喜在芙墨殿当差,所以请他带信。奴婢忙着琐事,到把这事给忘了。”
披风的袖口边角脱落,婉言利落的抄过剪刀,剪了旧丝线,巧手穿针引线,很快便缝好了。针脚整齐密实,像她为人一般规矩。
我拢拢领口,随意问道:“宫里以前有个柳园吧?听说就是冬日也绿意深深。”姑姑前日的信里提过,若是柳字,她找的人就是在柳园等我。向来姑姑都会把要我去的地方嵌进诗词里。
婉言收拾好剪刀,答道:“上林苑以前是有那么一个,顺着宫墙过去便是,不过早改成了梨园。主子可是要上那走走,奴婢撑伞伺候主子过去。”
我将叶片揣进怀里,摇头道:“我自个儿走走,你不用跟了,省的烦神。”
婉言将暖炉递给我,笑道:“也好,内室的帘子棉絮太板实了,奴婢把它拆了装新棉花进去,夜里才好挡风。”
我把手揣进棉毛围套捧好暖手炉,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出门。
天真的冷了,奇怪的却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迟迟不来。只有北风凌冽,不见寒雪纷纷。我穿的单薄,披风也不甚暖和,迎面寒风迫人,我顺着上林苑的宫墙,仍是蜿蜒曲长的石墙下,一人静走。
转角进苑内,穿过梨花林,过石桥,往左行百米后,有一个柴扉小门,我侧身进去,里面是一个小院落,经一个天井从边门过去,就是宫里已经荒废多年的宫女房,虽是简陋些,四处却也干干净净。只有一棵枯柳倒在墙边,树干上缠绕着绯红色泽的小花,在这样的天气寂静盛放。
“你是什么人?”略略沙哑的嗓音,听来不觉柔和也不亲近,问完一句便咳嗽不停。
转身看,一个仕女般装束,身形修长,容貌清秀女子倚在宫房的朱门边,咳嗽几声之后,以丝绢掩唇细细喘气。我拿出书签,笑问:“可是蓁瓶儿姐姐?是姑姑叫甄歌到这儿来见你的。姐姐的身子可好了些?”
蓁瓶儿愣了愣,伸手接过书签轻蹙弯眉细看,我上前扶着她,真如姑姑所说的,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不过身量不小,个头也高出我许多。我扶她回内室坐上软椅,一面拿垫子给她靠上,一面跟她说明来意。
蓁瓶儿闻言后,动了动唇,之后默默不语,轻蹙了眉,手绞着丝绢,思索良久,最后说道:“好罢,既是姑姑的族人,我定当帮到底。”
“姑姑说姐姐的手艺世上无双,本来一早就想来拜见你,可是姑姑不让,一来二去就挨到今儿个才来。姐姐莫要怪,甄歌先在这感激姐姐的援手相助。”
指示我先将门窗都关紧实了,落下帷幕,又往火盆里加满了的炭,然后把宫灯点亮。她看看四周,满意的点头,“都准备好了。你要是准备好了就脱了衣衫躺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