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会迁就,即使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或者乐不思蜀。那样,或许最无法被任何一方接受。所以,最终你依然只能站在一方。
于是他们成了最难抉择的一群人,也是下场最悲惨的一群人。他们分成了两群,为了各自认为对的信念而战斗。也就是说,他们开始了自相残杀。
从那时起,暹罗大陆所谓的主流就将这群人归为两类……那就是炮灰和敌人。
原本这两种人的下场,已经非常的凄惨。可更悲催的是,连后来的冀求人也这么看。
这场战争进行了两百年那么久,这种观念却从未改变。于是,在征战的最后,他们中有人醒悟过来。尤其当他们的儿孙也被卷进去,并没人因为他们英勇的战斗,就接纳他们。他们仍然是边缘人,也是最不知所谓的一群人。
当每天对着相同长相、操着同样口音的人战斗,他们越来越感到厌倦。而战争的结果呢?他们只是在抢夺曾经拥有的东西。
这些在以往都是他们的,只不过从张家搬到了李家,从隔壁村搬到了自己村。除了牲口被赶来赶去之外,无非是隔壁老吴媳妇被抢回了家,而自己的女人被绑去了老吴家。
他们被所谓的信念耍的团团转,而诱饵不过是同族的东西而已。他们觉得疲惫无奈,愤懑和怨恨,甚至觉得毫无意义,即使他们是最好的战士。
是啊,他们都是上古游族的后裔,最好的战士。他们曾经深信部落图腾的力量,虔诚的相信过自己的神灵和传说。正因为他们是如此笃定,才在风火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自从修者掌握了大能,就自诩为神,这里也不再有信仰。于是还固执的他们,一向被称为野蛮人,这才是整件事的根源。就算他们流尽鲜血,等待他们的依旧是不认同。
这是莫大的悲哀和讽刺。
天生的战士在为了两个国家战斗,而两个国家都只把他们当作武器,而不是子民。
所以他们决定抛弃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他们对自己人放下了屠刀,选择了逃离那片战场。对,他们做了逃兵。
无论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注定被两方阵营所抛弃。因为,大仁大义如此,对两方来说,他们都成了叛徒……
这片大陆是如此广袤,却依然无法容纳修者的世界。冀求认为原来的边域,包括了赤海荒原更南的部分,那应该在青罡一带。而且,他们认为这里自古就该属于他们。
当最终的,那个所谓的疆界被划分出来,冀求人被彻底赶到了荒原的北方。这当然是暹罗的胜利,而被赶走的都是冀求人吗?至少暹罗人觉得是。
而高原人依然被两个国度所不容,那些跟随去冀求的人,是否更加凄惨?据说如此吧。
高原这个多灾多难的地域,容纳了他们中最多的那一支。而无奈的选择在此生活,何尝不是发配和放逐。
这样的结果直到一万年前,当新的大陆交战开始,一切仿佛迎来了转机。
高原上的这群人生活得太久,也觉得被遗忘得太久了。他们需要重新选择,而且这次只能有一个声音。最终高原人空前的一致,他们选择了暹罗。他们渴望获得这片大陆的认可,至少,不该一座大阵都不给他们。
“当冀求的大军袭来,高原人毅然走出了高原,组成第一道防线。这一次,他们彻底表明了态度。但这一次,真的就能如愿吗?”中年修者如是说,口气里带着几许苍凉。
阿呆甚至联想起战争篇的一些片段,在那里有一群同样被遗忘的人。那个极度落后的种族,注定是惨烈的。他们离开先进的文明太久,只能用血肉铸就起一道道城池,一道道墙……
“冀求在定国元年之后,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尤其是在两万多年前又一次战败之后。他们就只相信冰冷的机关,还有那些精金铸就的庞然大物。
而在这些杀戮之器下,淬体士的修为就是笑话。毕竟真的钢筋铁骨只是个传说,所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云梦先祖如何卷了进去,又为高原人争取到了什么,阿呆是知道一些的。那绝不止念青古城和一座大阵而已,这一次,云梦高原有了名字,这一群人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故乡。
哎!一段如此长的故事,阿呆总算是知道了些为什么。但现实依然如此残酷,暹罗人依然觉得他们是另类,这个种族依然被排斥在所谓主流之外。
但这个故事还没完,它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接下来云梦方端的话,继续让这位呆爷震惊。以至于,他现在很想离莲儿更近些。这个感觉如此自然,他们毕竟从遥远的混元境来,才来了三年多一点。这里的一切依然陌生,他们还接受不了太多的沧桑。
“…诚然…三种文明被完全的割裂在天堑之外,这是上古大战的结果。但对光阴长河来说,这一切只是暂时。一旦某一处天堑出了问题,这样的平衡就被打破,新的冲撞也会到来。
三种文明曾经那么不可调和,没人敢放下防备。
但太多人都忘了,风暴海的天气将在未来的一百年里,发生重大的改变。以往一年只有三个月风平浪静,不久就会延长到半年。或许用不了几年,这里全年都会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就像风之原一样,今年的黑龙卷迟迟没来,也许明年会全年都不来。
这不是危言耸听,暹罗从不担心风暴海的坏天气,而是怕它太平静。
因为,一旦天气好转,海面就会暴涨。在那些宗门秘典里,这就是警世恒言,可惜这些典籍太古老了。”
云梦方端说道这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峭壁道:“如果你走到那片峭壁旁,你就会看见那几条红色的线。按这五百年的水文记录,最大潮汐只比往常抬高三尺四寸。不久之后,最高的那条七尺线就会淹没在海水之下。而它的势头将不会停歇,一涨就是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