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晨央独坐窗前,手握着茶盏看着屋外那静谧的夜色,眼眸低垂,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静模样,白日里慧叔和她说的话,她虽说是表面上装的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心里……
“瀚云么。”晨央低声念叨,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这家茶坊,她多少也听过一些,据传立身比之唐家还要早,而至于它背后掌管的东家是谁,一直无人知晓。
晨央想的入了神,连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都不知道,烛火摇曳中,那人迈着轻缓的脚步走来,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丝淡淡的迦南香。
香味?晨央意识到屋中有人,一下回过神来,一道高大的黑影兜头笼罩了下来,晨央张口还没来得及去问是谁,便听到那人问:“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那低沉含笑的声音,如是一壶陈酿美酒,无端勾人醉,“世子近来真是越发的闲了,怎了,又有什么事?”晨央看这近在咫尺间的尹宁澜,言语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尹宁澜看见她脸上浮现的那抹不悦色,虽然很快就收敛了,却依然没能逃过他的视线,他笑了小,搬过一个凳子在晨央的身边坐下,认真道:“怎了?无事就不能过来瞧瞧?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若是你乖乖听话些,我也用不着这般操心,还来瞧个究竟不是?”
晨央听了他的话,那握着茶盏的手顿时滞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看了一眼那认真的有些假的脸,抬起手抿了一口杯中香茗,斜眼看了他一眼后,沉下了脸,漠然道:“你这看也看了,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尹宁澜闻到了晨央杯中的茶香,勾起了口中的馋虫,正准备起身给自己倒一盏过过瘾解解馋的时候,忽然听见晨央带着好意提醒道:“没了。”
他正伸手准备去拿桌上的茶壶,指尖刚好碰到茶身,冷不丁的听见晨央的话,他看着那茶壶,那茶身温润,触手并不烫,他笑着回过头看着她,一脸不解道:“阿央,这儿里面明明还有……”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起身而来,沉着脸的晨央给推了出去,“夜已深了,还请世子早些回屋休息吧。”说完,也不等尹宁澜开口,啪一声便把房门关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尹宁澜看着眼前那扇合上的房门,唇角微微上扬,末了,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尹宁澜这么一打岔,瀚云的事情一下就被晨央抛诸到了脑后,她看了一眼窗外,吹熄了蜡烛。
五月初的阳羡,气候温暖宜人,这一大清早的晨央就被傅萤玖给拉起来,说是要去看看震泽美景,晨央看着她那兴奋中带着一丝期待的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们来阳羡不过才几日,可这大半的日头都费在了与傅萤玖的吃、玩、乐当中。
“你这般闲不住,醉怀乡怎的没被你弄垮了?”晨央实在是好奇,看着傅萤玖的目光中带着几许探寻,傅萤玖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有些紧张,哼哼了一句:“怎么可能,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说什么也不能败在我手上。”
晨央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母亲,那好似就是一个禁忌一般,是傅萤玖不能被触碰的伤疤,不过,乍一下听到她说那酒坊是她母亲的,晨央便有些吃惊。
“诶诶,我们说这个做什么,去震泽看看吧?你难得来江南走一趟,怎能不把江南美景浏览个遍,再回宴京去呢?”说着,傅萤玖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可还走着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道:“这景,怕是赏不了了,我们要回菻苏去。”傅萤玖顿时滞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人,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回去?我们这才出来没多久?”
这不光是傅萤玖好奇,晨央也有些奇怪,两人脸上都是同样的神情,而那倚门而站的男人脸上扬起一抹浅笑,轻描淡写般的说道:“有人死了。”
人?死了?晨央一下听到这个并不陌生的字眼,脸色顿时就白了,脑海中一下想到的是那面色苍白,举手投足间皆显气度无双的女子。
尹宁澜像是猜到晨央的心思,摇了摇头,“不是她。”晨央听到这儿,顿时觉得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既然不会是她,那,会是谁?晨央心里不由得浮现一抹好奇来。
“你可还记得那日在茶园里见到的人?她死了。”在晨央稍稍缓了一口气,还没由完全缓过来,尹宁澜便丢了一个如是晴天霹雳般让她震惊的话。
那日,茶园里见到的人?尹宁澜说得是,唐云袖?晨央在脑海中回忆起那日茶园里见过的人后,第一个想要的便是她,晨央脸上浮现一抹震惊,她实在难以想到,唐云袖竟然会死,她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当年将整个唐家陷入血海中的凶人,脸色顿时变的煞白,双手环抱着,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颤颤的抬起头,看着尹宁澜,似乎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而尹宁澜在接触到她探寻的视线后,给了她一个万分肯定的答案:“是她,唐云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