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袖住在君悦来客栈的天字号房里,此时已是入夜,屋外的灯火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夜市起,在屋里就能听到那喧闹的吆喝声。
许金鹊点了蜡烛回身往唐云袖那看去,只见她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颌,一副神思不在的模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现一抹浅浅的嫣红色,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来,其实多半里也猜想的到,她那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夜深了,该休息了。”许金鹊脸上不着痕迹的浮现一抹嗤笑,那无论过去多久,依然是改不了骨子里那已是根深蒂固的贪富贵,笑过之后,便将笑意收敛,恭敬的对她说道。
唐云袖本在尹宁澜与蔺家兄弟间艰难的抉择着,这冷不丁的听到许金鹊的话,那一副像是被人窥破了秘密一般,脸上浮现一丝难看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着惊吓后尚未缓过来的后怕,拍抚着胸口,嗔怒道:“作死啊,没得要把我吓死才好啊。”
许金鹊低着头,一副被训斥后的乖顺模样,大气儿都不敢出,唐云袖瞥了一眼她这胆怯的模样,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微皱,带着一丝不悦开口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些去打水来?”
“诶。”许金鹊应了一声,脚步急急的下去了,那模样像生怕迟一会儿便会被唐云袖责骂一般,瞧的唐云袖脸色阴沉的很,在那门合上的时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没了许金鹊,屋子里一下安静了许多,唐云袖起身走到窗边,屋外的天已是完全沉了下来,一望无垠浓郁的黑如墨一般,不见星月。
已是夏初,吹来的风中开始有了一丝燥热,唐云袖低头向下看去,只见那四方院中,小厮陆陆续续的在屋檐下挂起了灯笼,忽隐忽现的烛光映着那小路多了一丝朦胧色。
“唐姑娘,请随我走一趟,我们主子想要见你一面。”唐云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冰冷如寒窖般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心一下悬了起来,慢慢的转过身来。
烛火中,映出那人魁梧的身形,他着一身黑色劲装,极为大胆的并未遮住容貌,唐云袖第一眼便注意到那一双深邃冰冷的眸,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眸,看的她背脊生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金鹊,金鹊。”
但是许金鹊被她支去打水了,这会子还没有回来,唐云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瞧了一眼那咫尺之遥的门,眼睛一闭,就朝着那房门跑去,但是她连那门框都还没有碰到,眼前顿时一黑,没了知觉。
许金鹊从外面打了水回来,瞧见这空荡荡的屋子,没吃惊也没意外,反倒是一脸平静的放下手中的铜盆,在原本唐云袖坐过得那个凳子上坐下,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嘲讽,现下是好了,她算是得偿所愿了,而她也能得偿所愿了。
“咚,咚,咚。”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许金鹊起身将门打开,只见屋外走廊上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身小厮一副的男人,只是那垂下的墨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加之他又低着头,一张脸模糊的看不清。
“你怎么来了?主子那儿怎么说?”许金鹊对于见到他并不觉得意外,微蹙着眉,只是有些摸不准他来是什么意思,那人将头微微抬起,微冷的眸扫了她一眼后,又将头低下,那阴冷中尚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对许金鹊道:“主子说,任务已完成,你可以回去了。”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许金鹊一人面对那长长的走廊,莫名松了一口气。
春末夏初,风中隐隐有有了一丝夏日里的燥热,晨央站在院中抬头看着,那青翠的海棠树下,树影斑驳随风轻轻摇曳,涵霜沏了茶小心翼翼的端到晨央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小姐,你这快站了一晌午了,怎么了?可是想着那韩掌柜的事情?”那日尹宁澜给晨央的心,涵霜不小心瞄到了一些,心里一直有些担心。
晨央心里倒也不是真在意这件事,总归她是有办法解决了他的,但是冷不丁听涵霜说起,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微微瞪大了眸看了她一眼,忽然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涵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好像打从那天起晨央就有点神思不在的样子,涵霜便觉得肯定是因为韩掌柜的事情,才让晨央如此低沉,但眼下却听了晨央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眼下这天,该是到了采制夏茶的时候了,等到了阳羡,便将慧叔唤来,我好吩咐他一些关于夏茶采制的事情。”放着眼前的景致不去欣赏,脑子却想的是夏茶的采制,涵霜跟在晨央身边有几年,虽说对茶还说得上是一窍不通,但四季茶叶采制的时候她是记得牢牢的,听了晨央的吩咐,她低声应了一声:“是。”
翌日,湖畔小居,蔺子湍看着眼前那被人带来,还一头雾水摸不清的唐云袖,看着那张全然陌生的一张脸,他在那张脸上找不到丝毫熟悉的感觉,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言语中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悦,指着唐云袖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