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门口进来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二十多岁,面目颇为俊朗,剑眉鹰鼻,双目炯炯,湛湛有神。孟丽君站了起来:“兄台请坐。此地简陋,请自便。”
那少年也不客气,自己坐下,而荣兰,早就端来了一个破碗,为那少年盛上一碗汤。看她举止甚是严谨有礼,那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异色,笑道:“不意兄台竟是出身大家。在下倒是冒昧了。在下李玉飞,字如鹏,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孟丽君不由又暗暗惊异,这人观察力的确不寻常。微笑道:“兄台见笑了。在下郦君玉,字明堂,一个游学学生而已,哪里有显赫家世?君玉看玉飞兄神采非凡,料必文才武略,都非凡品,如此折节下交,却叫君玉手足无措了。”
李玉飞哈哈大笑,说道:“兄台如此称赞,倒叫在下汗颜。不错,在下是有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虽然学过几天诗书,却是做愧对孔夫子的买卖。前几日见兄台出手赈济灾民,如此大方,竟然误以为兄台身有余财,于是一路跟踪而来。不想兄台竟然是赤子之心。今日见兄台捕鼠为食,不免心中有感,故而出言求交。兄台如不嫌弃在下卑贱,便求与兄台交个朋友,如何?”这一番话说得急了,气息却有些窘迫。
此人虽然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为人却是率直可爱;更何况孟丽君本来也有些江湖习性,相信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呢!当下笑道:“求之不得。在下年十五,想必比兄台年幼,兄台称呼在下明堂即可。”
李玉飞笑道:“如此,玉飞也不客套了。明堂可以称玉飞如鹏即可。”
孟丽君笑道:“如鹏星夜来访,料必有教与我。”
李玉飞道:“玉飞跟踪明堂多日,知明堂并非死读书之书生。医术绝佳,不在话下。而且见明堂不但访问各地百姓受灾情况,更去了解各地土地所有,历年收成,还有水利设施,甚至还向一支商队去了解去各地的道路情况。知道明堂胸中,定然已有丘壑。星夜来访,是想请教明堂:如果明堂是湖广一方大员,将如何救灾?”声音急切,带着一丝沙哑。
请教这个?孟丽君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李玉飞一眼。虽然说,元承宋制,定下了优待读书人的政策,允许言者无罪;但是平头百姓见面,有高谈阔论这个的吗?她不由猜测起眼前人的身份起来。即使这个人没有其他身份,他胸中定然也有着不同凡响的志向。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话,她不能不谨慎了:“愿先闻如鹏高见。”
“我的高见?”李玉飞苦笑道,“我如果有什么高见,还用地着每天辛辛苦苦去爬墙去做小偷?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四个字:劫富济贫!不过只能够解几户百姓之厄,哪里能够解决问题?”
“天下侠客太少。”孟丽君叹息道,“不过如鹏说的劫富济贫也是一个办法。”
“怎么说?”李玉飞的眼睛睁大了,“怎么劫富济贫?组织一堆像我这样的人天天去爬墙?或者干脆拉起一支队伍……那可不能乱说。”
孟丽君笑着摇头:“你忘记自己刚才的假设了。假如我是一方大员,去做小偷,未免也太不成话。我这一阵子多方调查,湖广一地,不是没有粮食。如果将湖广的粮食都掀出来,湖广绝对能够应付这一年的饥荒而用不着朝廷的赈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