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本想回景仁宫,但想应允了赵湄回去看她,为了避免尴尬,便打算绕去延禧宫。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听一个清澈的声音唤道:“嘉贵人留步。”
陆宛回眸看去,女子笑若骄阳,腮若桃李,明艳万分,发髻仅是轻挽以玉簪固定,她疾步上前,虽不见端庄,但却率真:“嘉贵人,是我,端敬。”
她特地强调,唯恐陆宛会不记得她而尴尬。
陆宛想起那日,她来冷宫问自己的问题。
莫轻寒性子偏冷,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与她极为般配的。
陆宛对着她行了一个平礼:“公主。”
路白正准备行礼,端敬却制止了:“罢了!嘉贵人是长辈,我承她平礼已是不该,你就别来折腾我这些虚的呢!”
路白不好意思的垂眸,轻道:“多谢公主。”
端敬神情并不在意,又看向陆宛:“嘉贵人倒是清减了不少。”
若是旁人,这话许只是客气话,可端敬说出来时,却是说得极为认真,“上次我去见嘉贵人,你可是要稍微圆润一些。”
说完,她还坐了一个手势比划。
陆宛忍俊不禁一笑:“有劳公主记挂了。”
端敬摇了摇头,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嘉贵人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子才是,我都听说了,你同容贵妃感情甚好,逝者如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语毕,她却有些懊恼,陆宛好好的,她却无端提起,不禁暗骂自己不长心,又略带愧疚道:“都怪我,口无遮拦的,我都能明白的事,嘉贵人又如何不明白。”
陆宛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旁人永远也无法如你自己一般感同身受。
陆宛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无妨,容姐姐……罢了!多谢公主关心。”
端敬游走江湖已久,性情率真,又丝毫不摆公主架子,交友亦是不论贵贱,但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她虽性子大条,却也不是全然不懂。
见陆宛欲言又止,她也不再询问,反而不动声色转过话题道:“嘉贵人这是准备前往何处?”
陆宛看了一眼端敬手上的桃花,笑道:“去延禧宫,看看娟贵人。”
“娟贵人……”端敬公主沉吟一声,似乎在想娟贵人是谁,片刻,她似乎有了一丝印象,展颜一笑,“如此,我便同嘉贵人一同前去可好?”
她顺手将桃花递给陆宛,欲说起那日在桃林恰逢容贵妃之事,又怕陆宛伤心,只得作罢!
陆宛悠悠一笑,目光直直地盯着端敬身后的桃林:“还是皇上雅致,竟建了这般好啊地方,延禧宫我改日再陪公主前去可好?只是,却也劳烦公主了,同我去平凉河如何?”
端敬心里自然是知道平凉河的,容贵妃正是在那里落水而一病不起的。
端敬看了看陆宛,见她神色如常,却也还是忍不住道:“那平凉河对嘉贵人而言,不过是一处伤心之地,嘉贵人还是别去了。”
陆宛固执地摇了摇头。
她承认,她只是被迫绕道,见这桃林,忽念近日所闻,便想起了她魂牵梦绕一事,容妃到底因何而死,终究是她难以去解的真相,她相信,没那么简单。
她不能让容贵妃就这么样没了。
端敬起因也不过是因为心善,不忍陆宛见景伤情,见陆宛执意,恰好她也没什么事,且莫轻寒刺杀皇帝一事,她到底是承了容贵妃的恩情,遂是点了点头。
已是四月底了,只是此时已近午时,站在湖边,便有清凉之感。
陆宛轻轻拍着那一个又一个栏杆。
待立在已重新整修的那一处,抬眸问端敬道:“可是这儿?”
端敬点了点头。
那一日,她到底是同皇帝一起赶过来的。
陆宛细细看着,却发现不了半丝端倪。
只是,好端端的栏杆,又如何会太子一趴就断了。
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端敬瞧着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宛想了想,既然做了手脚那便应该是要做全的。
她上下敲了敲,终于在发现的端倪,从前的栏杆除了断的位置,都是实心的,且每月检修,唯有断了的那一块,却是空心。
空心能承受多大的重量?
可偏偏,却和旁处一模一样,若不是仔细端倪,定然不会发现问题。
“来人。”陆宛唤了一声。
自出了容贵妃一事后,守在平凉河的宫女太监也便换了一批,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怠慢了。
很快就有人来了。
陆宛这才想起一事,侧眸对路白道:“替我去延禧宫一趟可好?你去告诉娟贵人我今日,可是看不了她了。”
路白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陆宛问来行礼的宫女,指着那湖中正在戏水的鸳鸯:“这鸳鸯,我记得,从前是没有的,是如何出现在此的?”
宫女低着头,唯唯诺诺答道:“回小主的话,这些原本是喂在河西的,只是河西的水草却不知如何,一点都没了,倒是这边生的茂盛,且鱼也多,鸳鸯喜欢,便都自个儿游过来了,内务府说喂在此处也罢了,终归是供主子们玩赏的。”
陆宛的神情立刻严肃下来,又唤来几个人,吩咐道:“会潜水的去河西给我看一看。”
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端敬公主却是个急脾气,瞪眼道:“还不快去。”
几人纷纷过去了。
端敬蹙眉问道:“可是发现什么了?”
陆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需要通知皇兄吗?”端敬又问。
陆宛思虑片刻,又担心并不是如她所料,遂是摇了摇头,“且等等吧!”
陆宛等在那里极为焦躁不安。
她本早想来看看的,奈何处理完容贵妃的丧事后便大病一场,今日是她出冷宫后第一次给唐贵妃请安,不再是景仁宫和寿康宫,请过安后又去了皇贵太妃那里,又应下了赵湄。
她竟然是经过这里才想起。
陆宛万分懊悔,她到底是对不住容贵妃的,时至今日,竟才发现这端倪。
她向来足够隐忍,可此时,却所有的不安都放在了脸上。
端敬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时待她也不免有些惺惺相惜,劝慰道:“你且莫急,此事也急不来的,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