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她,愈发有些不明白,这样怯弱的她,哪里像那个只手杀了宁王的女子,又怎么会是那一日在刑部大牢,和他抗力力争的女子。
“放低你自己,这样真的好?这不是你。”皇帝突然开口悠悠道。
陆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她垂下头,语气快速道:“不管皇上怎么认为的,这些,都是奴婢。”
皇帝有些无言,明知道她是在装,却没法戳穿,因为他并不记得。
皇帝思虑了良久,这才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你退下吧!”
陆宛求之不得,深怕他再问下去,她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下午不该陆宛当值,陆宛也松了一口气,准备睡会,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原以为会是元妃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人极为眼熟,正是袁嬷嬷不错。
陆宛笑得有些发虚,微微福身:“奴婢见过袁嬷嬷。”
袁嬷嬷慌忙拦住她的动作:“奴婢可承受不起,陆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太后终于开始找她了。
早知她是要面对太后的,太后来找她,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随袁嬷嬷去了永和宫,这还是她自在皇帝跟前的这几天,第一次出皇帝的宫室,去永和宫的路,她走过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日是如而今这般五味陈杂的,她犹豫一番,终还是开口问袁嬷嬷道:“太后娘娘找奴婢,可是因为奴婢此次入宫?”
袁嬷嬷摇了摇头,抿唇一笑说道:“太后娘娘的心思,奴婢如何知晓,陆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陆宛终是点了点头。
她去的时候,太后正在佛堂念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让她等了好一会子,她自从入宫开始,太后便不曾为难与她,甚至于,数次帮衬着她,这却是头一遭将她叫来,却又置之不理。
好在她向来平静,倒也不焦躁,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她喝完了,自然便有人来添。
她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杯茶了,这才听到脚步声,太后这才姗姗来迟。
她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
她垂着头,看不见太后的神色,却是良久不曾听到太后让她起来。
“你起来吧!”太后终是道。
陆宛恭敬地站起身来,太后这才指了指下面的座位:“坐吧!”
她入座后,方才发现太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你答应过哀家的。”太后沉吟道,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既然你又回来了,为何不好好做你的宸妃,跑到皇帝跟前这又算什么?”
“我只待三个月。”她轻声说道。
太后的唇边泛出一丝嘲讽:“作为一国太后,哀家委实是不愿皇帝想起你来的,皇上不想起你,那他便是一个真正的皇帝,后宫前朝诸事,都是游刃有余,哀家也无需操心,但又作为一个母亲,皇帝虽不是哀家亲生的,但到底是这么多人了,即便是畜生也都有感情了,又何况是人?哀家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留在他身边的,但他先是一个皇帝,后才是一个丈夫,哀家亦是如此。”
太后这一段话说得有些长,她慢慢地说着,陆宛却能明白她这话里的警告,她也明白,太后这样是情理之中的的事。
她再次跪在地上,对着太后叩了一个头:“父丧,奴婢不得不归,父仇,奴婢不得不报。”
说完,她正视太后的目光:“宁王就是奴婢杀的,是奴婢当着皇上的面杀的。”
太后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陆宛接着道:“三个月是奴婢和皇上的协定,皇上已经不记得奴婢了,未必待见奴婢,留奴婢在身边,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奴婢也是骑虎难下,还望太后娘娘指条明路。“
她说完,又对着太后叩首,略带乞求地看着太后。
太后静默片刻,终是示意袁嬷嬷扶起了她,她以为太后会回答她的时候,却听太后回答道:“你回去吧!”
陆宛有些吃惊,只是太后已经说让她离去了,她向来也不是喜欢多做纠缠的人,她点了点头,便就退下了。
元宵之夜对陆宛而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皇帝去赴宴,却只带了福禄回来,待皇帝回来时,已经有些微醉了。
福禄端着绿头牌来请示皇帝的时候,皇帝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道:“就罗贵人吧!”
福禄点了点头,便就下去安排了。
罗贵人来的时候,陆宛隔着纱帘看着她的面容,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了几眼,这才发现,她竟是有些像自己的。
皇帝到底记得多少?
不,她散去自己这个念头,皇帝不会是全然记得的。
元宵过了之后,皇帝大多都是去的罗贵人和元妃宫中,一时间,她们二人便是平分秋色了。
陆宛心中对这些早已麻木,他是皇帝,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她心中却出其意料地挂念天焱。
这一日,皇帝在勤政殿检查天焱的功课,天焱而今已有十一岁了,眉眼间像极了容贵妃,陆宛瞧着便就有些失神。
他一见陆宛,便扑了上来:“姨娘,你去哪里了?焱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唇瓣一颤,紧紧地抱住她:“焱儿……”
她有些哽咽。
“姨娘,你和父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也要走,你要丢下焱儿。”小小的孩子,终究不是大人,他这番话说下来,全是内心的想法。
只是他一说完,陆宛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抬眸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的目光有些森寒。
陆宛这才意识到,这就是皇帝安排的,所以她才会来了这么些日子,都见不到天焱,,天焱才会恰好在此时出现。
到底是皇帝,知道大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话的,她又永远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皇帝问紧了便是示弱,因此,皇帝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天焱的身上。
这是天澈啊!从她出现在他眼前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他会无所不用的猜测出她的一切,哪怕他没了记忆。
她抱住天焱:“姨娘和你父皇能有什么?傻孩子,你母亲虽不在了,你也不能希望姨娘嫁给你父皇呀!不管怎么样,姨娘都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