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替易天真守灵的最后一日,陆宛还是万般重视,待觉得身子好些了,又回到了灵堂照看。
路白难免有些埋怨:“娘娘这样也是太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了。”
陆宛苦涩一笑,却没有做声,她欠易天真的太多了,而她可以回报的,却是少之又少了,而今能做的,却也只能是这些没有多大意义的事。
路白本想在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轻轻叹了一声。
阿云劝道:“若是娘娘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却也无妨了。”
陆宛回头握住路白的手:“路白,我求了,无论如何,保住这个孩子。”
她和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呀!无论如何,她也是极为珍重的。
路白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点了点头:“奴婢必定竭尽全力,只是奴婢有一个请求,此事一过,娘娘必须要静养,奴婢终究不是大罗神仙的。”
陆宛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郑重点了点头。
陆宛极力强撑着,总算是看着易天真的灵柩被抬走了,陆宛痴痴地看着那个方向,却是一个不小心便是风迷了眼。
路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却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尽管她是那样的心疼陆宛。
路白叹了一声,轻声道:“娘娘,风大了,回去吧!”
陆宛木然地点了点头。
一连几日,皇帝来坤宁宫都被陆宛以身体不适推拒。
陆宛也愈发的沉寂下来,唐贵妃那里的请安,却也是不常去的。
只是赵湄却是经常来看她。
这一日,赵湄来了,见陆宛脸色不是很好,阿云悄悄给赵湄打了一个手势,赵湄这才看到从内室里走出来的皇帝,皇帝手上拿着一本书,只是神色却有些喜怒难辨。
是的,皇帝铁了心要进来,谁也拦不住,只是易天真的死,陆宛却终究是过不去。
她什么都明白,不关皇帝的事,他是皇帝,他没有办法,若他不狠下心来,易家只会是步步紧逼,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若是皇帝败了,只怕他的下场要比易家还要惨,她也明白,皇帝从未牵连过真儿,他是一个好君王,也是一个重情义的君王,一切都是真儿自己的选择,只是,她也不知自己是在耿耿于怀着什么。
但她是真的害怕且惶恐着。
“见过皇上。”赵湄起身行礼。
“免了。”皇帝淡淡了,眼神柔和地看着陆宛,“身子可好些了?”
陆宛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搭话。
赵湄见气氛怪异,自己也确实不免久留,起身告辞道:“臣妾本是不知皇上在此的,原是臣妾来得不巧了,如此,臣妾便也告退了。”
说完,她不着痕迹看了陆宛一眼。
陆宛抬眸道:“走什么?要走也是不相干的人走。”
这话的意思明显的是针对皇帝的,只是皇帝却依旧神色平淡,就好像没有听懂陆宛的意思一般,对着赵湄道:“阿宛喜欢,你便多陪陪她吧!”
赵湄心里一阵酸涩,面上却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原本心境不错,还能自若的翻着书,时不时打量陆宛几眼,却见陆宛已经是淡漠,久之,到底是有些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略有些尴尬,叹了一声:“阿宛,你好好歇息,我……我先回去了。”
“嗯。”陆宛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对阿云道,“送客。”
阿云一路送了皇帝出去,皇帝回眸看了陆宛一眼,待走出了坤宁宫,眼中清澈了几分,神色尽数敛尽。
“娟嫔常来吗?”皇帝问道。
“娘娘一向同娟嫔走得近,娟嫔娘娘常来,也是应当的。”阿云恭敬答道。
皇帝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嘱咐道:“而今阿宛有了身孕,不管是谁,你们也须得谨慎一些,娟嫔断然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也得提防旁人在娟嫔身上打主意。”
阿云垂下眸子,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吧!奴婢知道的。”
皇帝应了一声,准备离开,阿云看着皇帝的背影,终究是欲言又止了。
赵湄看着陆宛淡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看得出,皇上是真心在意你的,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对他吗?”
陆宛神色一顿,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我却希望,我也好,他也罢,都冷静些日子吧!”
“你这又是何苦?”赵湄问道。
陆宛苦涩一笑,她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只是,她真的不能经过了易天真死了,还像一点事都没有一样。
有些事,发生了,便就不能全部都抹去。
“你应该知道的,珍妃的死,皇上也是有苦难言。”赵湄语重心长道,看着她的神色,继而悠悠叹了一口气。
陆宛轻笑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谁又能说是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赵湄无可奈何一笑,深知她也只得自己去想明白了,心下到底是有些羡慕的,更多的,应当是命运戏人的遗憾了吧!
陆宛这一胎,因被忽而颜摆了一道,又因易天真过世而超劳过度,如今路白是愈发谨慎了,几乎是事无巨细。
路白端着药进来,对赵湄抿唇一笑,又看向陆宛道:“娘娘如今身子不好,喝过药便也该休息了。”
赵湄有些尴尬地起身,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可千万别让我干儿子有了什么闪失。”
陆宛一笑:“你又如何知晓是儿子的?”
赵湄扬眉笑了笑,回眸看了陆宛一眼:“我喜欢儿子,不行吗?”
那一瞬间,看着赵湄的神色,陆宛竟有一瞬往昔的感觉。
她们其实都在宫里便了模样。
“你真的莫要胡思乱想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赵湄不放心的又叮嘱了。
陆宛点了点头。
待赵湄走后,陆宛看着药碗,皱了皱眉,但为了孩子,还是一饮而尽了。
而后的几日,皇帝应当是没有从前忙了,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陆宛却是安闲自在,就当皇帝不在一般,该干嘛干嘛,不受一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