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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鲜克有终

正如太后所说,那是真儿自己的选择。

易天真一直都是这样执拗的一个人,因为陆宛猜忌,她一下子就断得干干净净,因为知晓皇帝对陆宛的心意,待皇帝再也不是幼年时那般。

她心思纯净,却比谁都固执。

皇帝下楼扶起陆宛:“阿宛,准备真儿的丧事吧!”

陆宛直直地盯着皇帝:“你一点都不难过吗?真儿死了,你为什么非要把她逼上绝路?”

“我……”皇帝想要解释。

陆宛却后退了几步,她浑身是血,都是易天真的血,她看着皇帝笑:“妃嫔自尽是大罪,真儿那一脉,已经没了,你是不是也还要把太后那一脉赶尽杀绝?天澈,你是皇帝,我却害怕你是皇帝。”

皇帝看着她的神色,想要上前拉住他,却见她再次后退:“别碰我。”

“阿宛,我们回家。”皇帝伸出一只手,目光中充满着伤痛,却又极尽克制让语气柔婉,“回家吧!”

陆宛清幽一笑,失神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哪里是家?皇宫是家吗?”

“我不会怪罪真儿的,我会让他们好生的安葬真儿的,阿宛,你先冷静一下。”皇帝再次沉静道。

他心下的难过,其实是不输陆宛的。

他也疑惑过,易家是如何能养出如易天真那样的女子的,只是后来,他也有些明白了。

《诗经》里有一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句话用在易天真身上,亦是没有错的。

太后沉痛叹了一声,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克制住道:“珍妃先是皇上的嫔妃,再才是哀家的侄女,哀家谢过皇上不怪罪之恩,宸妃也莫再同皇上闹了,还是早日,将真儿安顿好,让她好好的走吧!”

太后这一番话,让陆宛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是啊,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闹些什么,她看向太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却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她不曾难过一样。

陆宛知道,她是难过的,她对易天真的疼爱都是真的。

陆宛福身恭敬一礼:“太后娘娘放心吧!珍妃的丧事交给嫔妾,往日到底是嫔妾对不住她,也奢望能弥补她一二,嫔妾不敢假手于人。”

太后有些犹豫,担忧的看着陆宛的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又抬眸打量了一眼皇帝,这才道:“宸妃的心意,哀家明白,珍妃也会明白的,只是你如今怀有身孕,处理丧事多有不便,依哀家看,还是交给唐贵妃吧!”

“不。”陆宛直直的跪了下去,垂下眸子,语气中充满着坚定,“若是此事交给旁人,嫔妾于心不安。”

说完,她看向皇帝,她静静地仰视着皇帝。

皇帝叹了一声,轻声道:“母后,便依了阿宛吧!”

听到这会,陆宛的神色才好了几分,太后心中亦是一阵感慨,真儿到底一番真心没有付错了人。

皇帝看着路白,嘱咐了一声:“好好照看着。”

路白诚诚恳恳地应下,皇帝这放下心来。

宁王才处理了,易家也才没了,朝中政事百废俱兴,皇帝也确实是耽搁不下来,犹豫了一番,还是握住了陆宛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还有事,晚些在来陪你。”

陆宛没有说话,皇帝也顾不上其他,便匆匆离去了。

陆宛在易天真丧事上极为尽心,凡事都亲力亲为,即便是同等级的嫔妃,也率先跪在灵前守灵。

赵湄位居嫔位,自然顺理成章的跪在了陆宛的身后。

赵湄叹了一声:“她也委实是太要强了些,易家是易家,皇上从来都没有要怪罪于她的意思。”

陆宛薄唇略微扬起,却没有说话,易天真啊!天真啊!她从来都是那样的一个人啊!她曾是最天真的,她又是最决然的,她也是最血性了。

陆宛伤她,皇帝弃她,她从未怨过,而她了结这一切的方式是,她是易家的女儿,从摘星楼上纵身一跃,从此了无牵挂了。

只是她陆宛的余生,又该要是如何的忏悔。

“阿宛。”赵湄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踌躇间,便把手收了回去,“阿宛,不管如何,你还是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的。”

陆宛略微回过头,对着赵湄凄凉一笑:“从前我就是在这里,送走了蓉姐姐,也是在这里,送走了真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也是我了。”

赵湄听她这话,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沉,肃然道:“净在胡说了,皇上对你那样好,怎么会让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陆宛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见她没有说话的欲往,赵湄也便不在多说什么。

这一日一日的跪下来,陆宛倒是没什么,却是把路白给牵肠挂肚的,生怕陆宛有了什么闪失。

这一日,陆宛隐约撑不住了,捂着肚子,额头上露出豆大的汗珠,她也不是真的全然任性之人,又何况这是她和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她焦急唤道:“路白。”

路白一看,自己担忧的事终究是发生了,她做事向来缜密,待卧上了陆宛的手腕,却没想到陆宛的脉象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了。

路白犹豫一下,对陆宛道了实情,陆宛看了一眼易天真的灵堂,吩咐道:“拿药来,我陆宛的孩子,不会这样没用的。”

“娘娘,您说过不会硬撑的,若是珍妃娘娘泉下有知,又于心何安。”路白劝阻道。

王答应跪在最后面,忽的接了一句:“宸妃娘娘对珍妃娘娘一片真心,路白你此时危言耸听,倒是不知什么意图了。”

若在平日里,路白也不会把她太当一回事,只是此时关系重大,也顾不上什么,狠狠地瞪了王答应一眼。

王答应平日里见惯了路白一向沉稳温顺,她这样一瞪,倒是让王答应有些愣了。

“你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赵湄也劝道,侧眸狠狠地瞥了王答应一眼,她身旁的杨贵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有些不甘心的闭上嘴来。

天气已经开始有些转冷了,陆宛捂着路白递过来的手炉,看着赵湄,郑重道:“真的是有劳你了。”

赵湄轻轻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这样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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