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什么声音都没有,最清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萧重岚也不敢随便睁眼,只默默按下急躁数着数。
待数了一百,又数一百。她头上被撞破的地方还在火辣辣作痛。
虽然太医已指导女医给她做了包扎,她还是担心伤势。
这个身子太弱,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本就脚软无力,方才她撞棺本是选好了角度,既能闹出大声响又能避开要害处的。哪知冲到了一半头眼发晕,身子不小心歪了一歪,控制不住力道生生撞上去,那一下真就晕了。
伤口会不会还在流血?
也不知道伤处有多大,头皮受损会不会长不出头发?
他们到底会如何对待自己?之后还能不能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
萧重岚想着这些,按捺不住担心,装作欲要苏醒轻哼了一哼,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瞧了瞧,没见眼前有什么人影,便把另一只眼睁开,转头一看偏殿里空寂无人微弱的几只烛火昏暗的光,阴惨惨的。
明明小皇帝说了要个人守候着,那些内侍却溜了。分明是欺负小皇帝年纪小呢,也都是会看人打发的!
萧重岚暗自嘀咕着,却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一直绷着僵硬的身子,扯到了伤口头上便是一疼。
她嘶了一声,看到旁边桌上竖着一面铜镜,小心翼翼起身,走过去照一照,想看看伤势。勉强能看到血红的一块,已经凝结了,触碰的时候会疼。
萧重岚还想再看清楚一点,眼睛一瞥,却见镜子里左侧,自己背后的帷帐旁赫然站着个人,身姿修长,面如白玉,目光如深渊底处幽然一双明珠,只那神情似笑非笑,看着很有些不怀好意——不是洛迟砚又是谁?
萧重岚一个激灵,再要退回去躺下也来不及了,何况看洛迟砚那一副嘴脸,分明是猜到了几分,专等着拿她错处的。
怪不得娘说这个人看似温和淡泊,实则心机深沉!
萧重岚装不下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脑子里飞快盘算着,一横心一咬牙,索性一跪:“求洛太傅救我!”
洛迟砚淡淡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有几分诧异。
他虽不曾见过萧重岚,却也听闻她自从出身就体弱多病,性子也像前皇后,唯唯诺诺,怯弱胆小。不然那张荣妃也容不得她活到现在了。然而看她现在的举止,和“胆小怕事”丝毫挂不上钩。
洛迟砚眸光微闪,忽笑道:“方才太医说了,你那伤口虽长,皮肉破了,却没伤着骨头。晕过去,想必只是失血过多,并无生命之危,救命就不必了。”
萧重岚半天不见他吭声,待一开口就是这么冷嘲热讽,只怕自己的手段已经被看穿了,心里一凉,又一想,此人历来传说机敏过人,被看穿也不奇怪。
张荣妃居然就这么放过她离去了,想必也是怕再坚持下去反会招来怀疑,又听太医说得挺严重,自己躺在榻上奄奄一息,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这时候自己真叫做孤身奋战势单力薄,张荣妃若是想过来了,要害她易如反掌,她只有眼前的机会了!
萧重岚也不兜圈子了,直言不讳:“求先生救我,因为张荣妃要害我。”
洛迟砚脸一沉,冷笑道:“好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荣妃娘娘好心放你出冷宫,你转头便出言诋毁!救你何益?”
萧重岚道:“重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张荣妃是我的仇人,她害得我娘被打入冷宫,蒙受不贞之名,死不瞑目;我身为公主却备受欺凌,至死见不着父皇一面!我与她是不共戴天之仇!她本要害死我,是我侥幸逃过一劫;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还请陛下与太傅救命!”
张口便摆明立场,不是太清楚形势便是太不清楚形势。
洛迟砚审视着面前瘦弱的萧重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