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自是不妥当,只在列之人也不去拦她。
张荣妃见小皇帝等人虽有异色却并没有阻止,心中不由涌起一阵不安。轻咳了一声,示意着张彩萍。
张彩萍上前,暗暗使劲将萧重岚一拉,道:“你年纪小,不知故事,唉,这‘父皇’二字不是你随意喊得的,赶紧磕个头吧。”说着又背着众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莫要多事!”
萧重岚见她威胁自己,抬眼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小皇帝和洛迟砚,忽然凄然一笑,用力甩开张彩萍的拉扯,一扫先前的怯畏,大声道:“你是说我不配喊父皇么?”
她倏然转身,对着灵位道:“父皇,您泉下有知,必定知道我娘是被奸人所害,可怜娘死不瞑目,我却不能为她洗冤换以清白!如今你们都走了,剩下我一人又有什么意思?便让我随你们去吧!”
众人都被她这番言行惊住了,竟忘了阻止她。
那张荣妃最先反应过来,一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却见萧重岚已经站了起来,迎头径直冲向灵堂后皇帝的梓宫。
张荣妃猛然想到那还不知下落的凤印,不由尖声喊道:“给我拉住她!”
萧重岚身形瘦小,又是拼着最后一股劲,从目瞪口呆的内侍面前冲过去,四周的侍从宫女猝不及防,也不知所措,俱都站在原地,竟无人拦住她。
转眼萧重岚已对着高高的棺椁撞了上去。那棺木乃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血肉之身撞上去不过一声钝响。只见她小小的身子顺着棺木倒在地上,一滩鲜红的血慢慢从头上流出来,染红了地砖。
灵堂内一片死寂,众人都已被这般巨变惊得呆住了,此时就听一个声音沉稳道:“来人!将她抬到偏殿去,传太医。”
开口的正是洛迟砚。
张荣妃紧紧握着衣袖,惊愕地转头,与洛迟砚目光相触,只见他凝视着躺在地上的萧重岚,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转瞬即逝。
她心中微微一凛,顿觉不妙,不由大悔。
萧重岚躺在榻上,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听到周围动静,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敢乱动,只紧闭着双眼,打起十二分精神专注听着。
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问道:“她怎么样了,流了好多血,可是活不了了?”
“回禀陛下,这位……姑娘她身子本就虚弱,还有旧疾未愈,那撞开的伤口也有些深,血流过多,只怕……”那太医费力斟酌着言辞,估计忙着察言观色。
“哦,”小皇帝似乎自言自语,道,“如此只怕无法立刻审问了,她竟敢在父皇灵前胡言乱语,莫非有什么……”
”陛下!“张荣妃哽咽着,那声音说不出的可怜,“请陛下恕罪!臣妾竟不知她年纪小小这般大胆,竟敢对先帝和陛下不敬,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娘娘!”接着有人跪下,是荣妃的宫女,诚惶诚恐道,“娘娘也是一片慈悲心肠,谁知这丫头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请陛下明鉴!”
一时之间,请罪和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接着一个沉静的声音道:“娘娘莫要太过自责,还请保重贵体。”是洛迟砚,萧重岚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就是他下令把她挪出灵堂和请太医。
然后小皇帝立刻附和,道:“是啊,娘娘快请起,你们还不快扶娘娘回宫歇息!”又不等张荣妃再说其他,传令让人好生看管偏殿,说是等这罪女醒了再好好审问。
于是无数脚步声渐渐远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