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岚装作没看到洛迟砚的审视,那洛迟砚反倒放肆了,越发盯着她瞧。
萧重岚渐渐就觉着从脖子往上到脸颊,微微发烫。
洛迟砚人风流不羁,也是有他资本的,少年时候就在京城里得了薄幸之名,就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花朝节漫然在人群里一扫过,便不知摄走了多少芳心,揉碎多少魂魄。
萧重岚不大瞧得起这样轻浮不羁的人,尤其是娘曾经细细调查过他那些荒唐之事,叫她越发看不上,还是爹爹那般温润如玉的君子好。
只是此时被这样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盯着,她再是无动于衷也有些不自在,心也跳得有些慌。又有几分恼怒和犹疑,就是市井无赖也不敢如此,堂堂的朝廷大臣,少帝太傅,光天化日竟如此无礼,她不知此人到底什么用意。
那洛迟砚见她强作镇定,与小皇帝一问一答举止有度,只一张嫩白的脸渐渐泛起淡淡一层胭脂,圆圆小小的耳垂白得近乎透明,也泛着粉红,方轻轻笑了收回目光。
他心中自有疑问,萧重岚遇事从容,危机时又舍得出性命,她才多大,又关在冷宫,怎么能有有这般心性和气度。便是此时被自己如此盯着,虽有羞怯,却不失仪态,也不像寻常女子眼神慌乱游移躲闪,让自诩阅人无数的他也有几分看不透了。
小皇帝笑道:“如此母后身边多了人做帮手,皇姐再不必那般操心,还是好生养好身体要紧。”
洛迟砚接话道:“公主身边也不可缺了服侍的人,依臣之见,那李氏和范氏不堪用,不如另找人来照顾公主,陛下觉得如何?”
萧重岚推道:“如今我也用不着许多人手,以后再做打算就是。”
洛迟砚却道:“不如就让曾服侍过公主的莫氏来,她服侍公主十数年,想必最得公主心意。”突然提到冷宫中的嬷嬷莫虹。
萧重岚搬到慈宁宫时,莫虹就跟着被放出来了。她对以前的萧重岚了解甚多,若是跟在身边难免不便,萧重岚便寻了个借口,遣她去给前皇后守灵,说好了待到萧重岚站稳脚跟再接她回来。
洛迟砚此人生性多疑,她很早就先想到了这一层。
萧重岚笑了笑,起身福了一福,道:“多谢太傅想得周到。莫姑姑对娘不离不弃,对我照顾有加,我要一直想要报恩与她。只是莫姑姑说想先为娘守灵;再则如今我自己且要太后庇护,实在不好意思再添麻烦。我便想着过些日子再去接她回来。是以我方才说用不着许多人手。”
洛迟砚“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萧重岚也不管他信不信,转而对着小皇帝说道:“太后娘娘这里,却还有许多事,我想要与陛下商议,请陛下恩准。”
小皇帝立刻挺直了腰背,一挥手:“皇姐请说!”
小皇帝这一段时日,对萧重岚可说是有求必应。外人也不知萧重岚求了什么,却都知萧重岚如今虽是没有正式册封,却必定是公主了。
关于公主身份的事,朝廷上能说上话的人并不多,谁也不会那么傻,执意要坚持皇帝带了绿帽子。何况小皇帝一意坚持,连人家皇帝都不介意,还有谁会坚持不放呢?
因而有几张御史或大臣的反对帖子被小皇帝驳回之后,这事就算是默认了。偏此时朝野内外都已知南疆王子要来,又是各地使节来朝的日子,册封公主的事就暂且放在一边,众人的关注点都移到前者上去了。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说得最多的便是南疆那边有意要和天朝联姻的事。
张太嫔去琼宇殿找姑姑张荣妃的时候,正听到小宫女们也在议论此事。张太嫔对此不当一回事,她在意的是慈宁宫那边忽然把守得严了许多,以前能得到不少消息,如今一丝缝儿不漏,让她好不心焦,只好来找姑姑拿主意。
还有见风使舵的李氏和范氏,居然被萧重岚几句言语就吓住了,一股脑什么都说了,便连尚仪局的李尚仪也投靠她们那一边,她心里怎么不气。
“姑姑,那个贱丫头如此嚣张,只因一心指望着皇帝抬她做公主呢!如今竟然代替梁氏把慈宁宫管得严丝合缝的,哼,还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饶是张荣妃涵养耐得住,也被这不断聒噪的声音吵得不耐烦,张彩萍眼见她一双柳眉蹙了蹙,便上前对张太嫔道:“请太嫔这边坐。”
张太嫔斜了她一眼,坐下了嘴还不停,嘚吧嘚吧骂了半天,又道:“姑姑,我倒想到个法子。这贱丫头不是身体弱么,我看呀正好也不必让她学规矩了。她一心想让大家承认她是公主,不如就让她在宴席上出个大丑,闹了笑话看她还有脸做什么公主!”
张荣妃叱道:“愚蠢!”
真是主次不分,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