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慎立在雍和宫御书房中,对着一幅画久久不语,画中万花盛放疏离相间,道不尽的百态千姿。画中有一座雕梁精巧的雅亭,一名形神皆妙的女子端坐在亭中,一双素手堪堪浮于琴弦之上,不知是正要倚景怡情而乐,亦或是一曲妙音已尽意犹未绝,仙容隐在飘摇的纱缦后若有似无。
自从那日水清浅入宫当晚,元天帝借着酒意去了沧洇宫浅拨轻扰,半月有余竟然再未踏入,这十数日怎样且熬且度,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不然,何至于早朝时自己竟然频频失神于隆穹殿中。脑海中时而不受控制的闪现出那女子不羁的拂袖间罗绮轻飘,那女子惊诧时的浅嗔薄怒,那女子肆意时的巧笑嫣然,时至今日,他才总算真正理解古人为何形容一笑倾城。原来想念的时间会变得这般如丝般长漫粘稠。
想见又不敢见,“不敢”,在元天帝的一生中这两字出现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可对于水清浅,元天帝一颗坚石般的心,却百转千回不得其法,怎样的宠爱才能不伤其心不损其华?还有,那含而未断的非离族之乱……
这幅画皇上看了两月有余了,厉锦见今日皇上又对着画久久出神,趁他叹气之时躬身将茶递上,轻声说道:“皇上若真思念画中人,这回离得近了,您何不去见真人,反在这边苦着自己。”厉锦看着皇上从小到大,是真心心疼。
元天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犀利如炬的笑道:“还是你最懂朕心,不过你这聪明心思也不收收,不怕朕怪罪?”
厉锦再一躬身,语气平稳得很:“是,奴才有罪,皇上,起驾沧洇宫?”元天慎假装没看到厉锦眼中笑意,起身抚平袍摆,大步走出去。
……
沧洇宫中一身素净的水清浅,正凝然立在兰陵樱林之中,思绪已随风飞远跨越时空,身上白色朦胧柔纱外衫,长长的底摆和宽大的袖口在午后夏日的和风吹拂下,翩跹飞舞。往日生活的文明世界再不堪,也毕竟生活了二十多年,在痛快山庄时生活得太过惬意,并不常常想起,如今在这诺大宫中,一切皆不能完全由心而为,不禁生出许多的寂寞乡愁,越发的怀念与习玉月下痛饮的时光。
美人赏樱,人花入画。元天慎止住了要请安的众人,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风景。良久,水清浅转身,对上十步之外那双如碧海般辽阔深邃的眼眸。
“皇上圣驾到来,可是有事么?”媚眼轻扬多么美好曼妙,可惜此情却与风月与他元天慎无关。
这问题问的可说是毫无意义,九盛虽大,哪里是皇上想去还需要理由的地方?元天慎回答的却很认真:“听琴,朕上次来,见你内殿中有把好琴。”这人倒是好眼力,什么都逃不出他的视线,看似什么都没留意,周围的一切还是尽收他心中
这要求让水清浅实在无从拒绝,于是默默入殿来到琴边坐下,手指随意拨动,顿时满室浮香。果然是把好琴。
元天慎坐在对面品着茶香,在茶汽氤氲中时而闭目,时而看向眼前拂琴之人,一曲终了尤未回神。
长长的舒了口气,元天慎问道:“此曲出自何处,可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