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摇头道:“我不识谱,拂琴只为抒发心意,过后也不记得。”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一句,“我在一次意外中丧失了些记忆,或许是忘了吧。”元天慎看着水清浅干净的眼中没有起伏,这也不是谎言,只是概念不同。
元天慎将已经空了的茶杯放下,起身走到水清浅面前,宽袖轻拢,右手抬起水清浅优美的下颚,久久的看着,直到水清浅扬起的脖子都有些酸了,才柔声说道:“明日这个时辰,朕再来听你拂琴。”然后,带着指尖上余存的温度转身离开,指尖尤在袖中轻捻。
一连十几日,元天慎每日都在用过午膳后来沧洇宫听水清浅拂琴。大多数时候,他和她几乎都不说话,一个自顾自的弹,一个静静的听,这样宁和的下午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弹了几日,水清浅中间忍不住问了一次,后宫中琴技高于她的大有人在,为何偏要来这里听她拂琴。元天慎神色从未有过的悠远。他说,旁人拂琴,即使琴技再精,也不过是按谱为之,而他想听的却是这随意而为的一曲自在之声。
随意而为?水清浅看着这众人眼中不可一世的盛世之君,忽然心生怜悯,身为一国明君,主宰多少人的生杀大权。然而有多大的权利就要背负多沉重的责任,这随意而为怕是他最想求而求不得的罢。
……
连续多日里皇上每天都来沧洇宫,一待就是一下午。虽然从未过夜,却让各宫娘娘更加又忧又恨,如果皇上仅是贪恋美色新鲜一阵还好,可眼下皇上似乎是真上了心,若让此女从此三千宠爱集于一身那便不好了。
……
水清浅白天繁忙,晚间也不得消停。自从皇上白天来听琴,元天修夜里便如鬼魅一般的潜进来,只是再也没有似那日的无赖言语和举动。只是等水清浅入睡后,方在她床侧对面的金丝蒲团上坐下,整夜的守着水清浅,直到天色将亮时才悄悄离开。起初水清浅并未发现,因为元天修的武功修为实在高她太多。但她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
那晚或许是月色太好,水清浅睡的不是很熟,半梦半醒恍惚闻到淡淡的清雅香芬。起初她以为是元天慎,但仔细辨别又不是。这味道有些熟悉,一定是在哪里闻过。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同,即使用同一种香,但随着体温不同和个人身上原有的体味差别,混合挥发出来的味道也是独一无二的。偏偏水清浅对香味格外敏感,她喜欢的味道几乎闻之不忘。闭着眼睛一边装睡,一边在脑中回忆,忽然想起三年前去琉翠山庄途中被劫那晚,长风贴近身边帮她包扎伤口时身上正是这个味道。当时她很没出息的被吓跑了。
微微眯起眼睛借着月光,见他斜靠在对面自己平日打坐的金丝蒲团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就这样,一直到天将亮,他才起身悄悄离去。夜夜如此。水清浅实在想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难道是想替皇上监视她?那应该也不必让一个王爷亲自来做,何况这入室监视也太容易被发现了,那能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无赖王爷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呢?实在想不明白,又不知怎样开口去问,即使问了,他也未必说真话。索性就算了,看他也不像有恶意,水清浅决定就当他是新请来的门神好了。
水清浅根本没敢想元天修是对她有情,且时日已不浅。毕竟他们之间仅见过一面。而且水清浅心中觉得,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无赖闲王,又长得那样一副妖孽相貌,看他那轻浮戏谑的样子,不知得有多少娇美可人的女子倒贴过去,府中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她可不想跑去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就像她不愿意成为元天慎众多妃嫔之一一样。她不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情感,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中无法适应的规则,她宁可一个人游戏人生,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