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担心的事发生了。
沈尹戍敏锐地意识到吴军的一个小小的纰漏,在淮汭留守的舟楫既是吴军先锋大军的后继也是吴军的退路。目前吴军主力在汉水东岸驻扎,后防必然空虚。
兵贵神速。
沈尹戍派出谍报告知“蛇身”子期驰援汉水西岸,紧接着命楚军赶紧埋锅造饭整装待命。
沈尹戍站在帐中焦躁地踱来踱去,走出营帐登高眺望,远远的一队人马迤逦而来。一面火红色的旌旗上迎风招展。
是囊瓦。
楚人崇尚红色,以火为图腾,祖先是火神祝融。囊瓦更是崇尚,身披绛红战袍,旌旗也是火红色的。
沈尹戍见是囊瓦,微微皱了皱眉头。
沈尹戍叮嘱囊瓦在西岸驻扎,“现在吴军舟楫皆无,无法渡江,令尹只需在此坚守即可,不可贸然出击。我带一队人马顺小路自心息绕到淮汭,烧毁淮汭的吴船,再据守大隧、直辕、冥阨三处关隘,彻底切断吴军后路。等我成功之后令尹即刻率大军强行渡江,我们前后夹击全歼吴军。”
沈尹戍命自己所带楚军留下辎重,急速飞奔淮汭。
吴军在淮汭处只留守一千兵士,确实无力抵挡数万楚军的突袭。
沈尹戍的战术缜密有效,但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孙武。
孙武早有预料,一看形势已变,连派三位谍报持虎符从三条路线飞马入蔡。
沈尹戍临行之时反复嘱咐囊瓦静待消息,绝不可贸然出击,并且将囊瓦的旌旗收起,仍然在营中悬挂自己的“沈”字大旗。
囊瓦紧皱眉头答应下来。
沈尹戍走后,囊瓦在营中巡视,盯着高高在上的“沈”字旌旗,左看右看,“难道我堂堂令尹吃一次败仗就要受你欺辱?在此静守也罢,竖子之旗还在此招摇!”抽出宝剑愤愤砍去,旗杆立断大旗坠地,
囊瓦命人升起火红的“囊”字旗。
对岸的孙武看到将旗已换,得知是囊瓦驻扎,与伍子胥对视一笑。
囊瓦在帐中闷闷不乐,忽然有兵士来报,“吴军后撤!”囊瓦哈哈大笑,“看来吴军确实不怕沈尹戍而怕我囊瓦,大旗一升吴军立退!”
无论是怕囊瓦还是怕沈尹戍偷袭淮汭,吴军匆匆而退后撤十里。
囊瓦按捺不住,想趁势渡河追赶,但想起沈尹戍临行之前反复嘱托,又恨恨地回到帐中。
后撤的孙武毫不着急,“囊瓦不仅贪心而且贪功,骄奢之人身边肯定有一批阿谀之人,我们静观即可。”
果然,囊瓦的副将武城黑见囊瓦焦灼不安,进入帐中劝慰,“大人不必理会,那沈尹戍反复劝诫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如今朝中沈尹戍风头正劲,现在又趁大人不在朝中试图揽权。他不让我们出击是怕我们抢得头功,若切断吴军后路就是首功,再和我们前后夹击又能抢得战功。我们只能作为他的陪衬,破吴之功则让他一人占尽。”
“我看他也是卑劣小人。”
“大人近来出师接连失利,若这次再抢不到头功,在朝中的地位恐怕……”
“对,”先锋史皇也在一旁撺掇,“吴军孤军突进必然首尾难顾,现在已经仓皇后退,我们可以趁势一举击溃。等沈尹戍烧完吴船我们胜局已定,那么头功自然是我们的了。”
其实武城黑和史皇也是抢功心切,不过说得囊瓦热血沸腾,“好,渡江出兵!”
武城黑率领五千楚兵渡河沿吴军退路杀奔而去。
吴军退到小别山的山麓扎下营盘,整装待命。
孙武早已安排妥当,得知五千楚军冲杀而来,微微一笑转向夫概,“夫概将军,该你出手了。”
夫概一路领兵迂回无仗可打,驻扎汉水又后退十里,正憋闷不堪。听到孙武下令,虽然心里尚不情愿孙武指挥,但一听可以出击兴奋起来。
孙武继续嘱咐,“此战是为打退楚军锐气,速战速决,切勿拖延。”
话未说完夫概已经自己拿起令箭急匆匆点兵而去。
夫概亲点自己率领的三千名“熊”卒。这些兵士个个力大无穷,手持栎木大棒身背砍刀,凶狠威猛,嗜战成性。
楚军本以为是追击溃逃的残兵败将,不料山后杀出一队凶神恶煞般的凶悍吴兵,个个如黑铁塔般漫山遍野风卷而来,一时间脚下的地皮都微微颤抖。“熊”卒不由分说,抡起檩条般的栎木劈头盖脸一通乱砸。楚军仓皇不及,手中的戈戟相比栎木大棒仿佛成了孩童手中的玩具。一时间楚军鬼哭狼嚎骨断肢折,不得不仓皇而逃。
史皇连连大喊,声音嘶哑也止不住溃逃的阵势。这时忽听脑后一阵风声,吴军的大棒迎头砸下,赶紧横举战戟用力外磕,“嘡啷”一声巨响,战戟砸弯脱手震飞。史皇惊出一身冷汗,拍马狼狈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