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一夜未眠。演练兵法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没想到竟是演练后宫嫔妃,明日非重药猛剂不可。他开始后悔自己与夫概争执,要是忍让一下也许还有转机。证明自己能力的方式很多,为什么非得将柔弱女子推到斧钺之前呢?
伍子胥一夜未眠。夫概逼迫孙武演练嫔妃,不论是激将法逼迫,都把孙武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演练失败,孙武今后在吴国无法施展;演练成功,若伤害到爱妃会激怒阖闾,一怒之下恐怕会祸及孙武。
夫概一夜未眠。他一直为大权旁落忧心忡忡,虽然阖闾不会按兄弟循制将王位传给他,但传给夫差也是自家江山。明日孙武演练嫔妃会成为一大笑柄,也好让阖闾清醒一下,重视一下自己的胞弟。
翌日。姑苏城外校军场。
二百名宫中佳丽齐聚在点将台下。身披甲胄,持戟举盾,飒爽英姿中透出妖娆妩媚。
阖闾身边众臣簇拥,远远地坐在华罗伞盖之下,面前摆满珍馐美馔,兴致勃勃地观看满场春色。
孙武站在点将台上,亲自划分队列,姜妃和皿妃各带朱雀、玄武两队。选出两名小校充当执法官,一名小校充当传令官,十名壮汉充当行刑官,众人各持令旗、金鼓和斧钺列队站好。
孙武望了一下校军场,二百粉黛列队待命,互相好奇地看着,不时有打闹声嘻笑声传出。
孙武微皱眉头,“各位在宫内是娇弱佳丽,但在沙场,实同男卒。今日演兵,绝非儿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各位可否明白?”
“明白……”台下的声音稀稀落落,还夹杂着嗤嗤的笑声。
“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不相见故为旌旗。有旗鼓手传达号令,击鼓前进,鸣金后退,令旗一指,随旗而动。号令是否明白?”
依然稀稀落落。
“号令既明,设置赏罚。赏有重金,罚有斧钺。”说完一指十名壮汉手中冷森森的斧钺。
孙武命两位队长持旗为先导,率二百粉黛五人一伍,十伍一总布成阵势。传令官向两队长传令:第一通鼓,两队齐头并进;第二通鼓,随旗转向;第三通鼓,持剑前刺。
鼓声大作,两队款款前行,不似战场行军,反象宫中歌舞婀娜。阖闾抚掌大笑。
第二通鼓,令旗一挥,众人犹疑半天方才转向。有的转错方向撞在一起,你推我搡笑声又起。
孙武下令重申军规,“将令不明,罪在主将。再行传谕军令。”
鼓声再起,场内一片喧闹。
夫概在阖闾身后冷笑着,伍子胥面色阴沉。
只有孙武一脸平静,传令让姜妃和皿妃两位队长重申军令。
场内喧哗依旧。
秋日的正午天气闷热。宫女本来柔弱,披挂着沉重的甲胄和兜鍪早已汗流浃背,索性摘下兜鍪拄着战戟休息,更有甚者将盾牌丢弃在地,坐在上面闲聊。
在她们看来,这是一场游戏,几百人由一个年轻英俊的“上将军”领着一同玩儿的大型游戏。周围的刀斧手也只是道具而已。
阖闾在场外一边举杯一边和身边群臣谈笑。夫概在身后得意地笑。众人在身边放松地谈笑。围观的百姓也指指点点低声说笑着。
正午的太阳亮亮地悬着。
笑声,笑声,笑声……
全场没有笑的唯有孙武和他身后的伍子胥。
这场演练眼看就在喧闹中结束,伍子胥的手心开始出汗。他正要转身走向阖闾,请求明日让孙武带领男卒再行演练。
孙武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满场喧嚣,“我已三令五申但无视军规。令行不动,治卒长之罪!执行官,将两位队长押上台来!”
场内一怔。
姜妃和皿妃在喧闹中似乎听到孙武说到自己,犹疑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队长,旋即笑了,远远张望着华罗下的阖闾,若无其事地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姜妃索性将令旗扔到地上。
执行官也犹犹豫豫地看着孙武又望望阖闾,
孙武面色凝重,昨晚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他目光坚毅地回望执行官,执行官只得走到两妃面前,将其架起缚住。
两妃还认为是游戏。
孙武一声令下,“军令申明,士卒不听,罪在队长。为明军纪,斩!”
一字出口,全场似乎被箭簇突然击中,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