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半,花语红与刘锦从去凌雨苑的原路回到了书房。
此时,再过半个时辰,内院与前庭相隔的门就要被关起,刘锦一刻都不敢耽搁地从书房朝内院赶去。
刘锦这一回内院,花语红也回了与刘锦书房院落相隔的小跨院,她就住在这小跨院的一间小房中,而同在小跨院内的还有间给刘锦做做饭的小厨房。
天色已晚,小厨房做饭的厨役婆子也都回了自己的住处,花语红摸着黑入了小厨房,在灶台锅内寻得一碗有肉有菜的饭,她也不知是不是为她备着的,也没多想就带着那碗饭回了自己的房中。
饭虽冷,但有口吃的,配上杯用小厨房灶上烧着的热水泡上的热龙井茶,花语红倒也没什么好挑剔,何况那茶还是刘锦喝的上等龙井茶叶,是今年早春方采摘下鲜嫩嫩的春茶。
花语红用过这不知是晚食还是夜宵的饭,便吹灯拔蜡,躺靠到了房中那张有些晃的架子床上。
进相府没有半月也有十来天了,应当要走了,毕竟这相府不适合一直藏身下去,况且那小子知道太多,一个孩子何时要说溜嘴也难以预知。
花语红这一思便打定主意过两日就去夜盗那白玉观音与月明珠再做离开的打算。
天公不作美,两日后竟连日下起了稀稀拉拉的细雨,花语红回思那次夜盗的失败都是因雨天屋滑的缘故,故这回她也就不想冒然行事,打算等雨过天晴再动手。
雨天刘相府的家塾没有开课,刘锦就自个在书房中看书,花语红坐在他书案前的那张方桌上提笔画着歪七扭八的字依然抄着诗经。
乌黑的墨点落在洁白的宣纸上,三横一竖一点绘出了个歪斜的“玉”字,她一见这“玉”字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了沈玉。
花语红心中清楚那夜沈玉是有意要放她走,否则就算有那叫阿达的人相助,他那快刀又如何会如此轻易离开她身前。
你明明想放,为何不早这么做,如果没被你逮入牢,如今就不用躲躲藏藏,也会对你存有恩念,可现如今……怨不得你……也谢不得你,你真是没用的捕快……
花语红盯着那“玉”字,心中思着,提笔将“玉”字圈画了起来,又添了几笔绘成了只乌龟,她的嘴角便微微上弯,露出一丝浅笑。
“小少爷,在看书吗?”
“是的,桂姑姑。”
“罗斯国来的使节带了些地果进贡陛下,也给了相爷一些,这不,夫人念着小少爷就让我带些到书房来,你快洗给小少爷吃。”
“是,桂姑姑。”
此时,书房外的厅堂内传来了一个妇人与小苗的对话声。
片刻后,花语红就见一个穿着蜜色缎面褙子,下着马面裙,头梳百合髻,桂花油抹发,发丝油亮贴于头顶丝毫不乱的妇人雍容地走入了书房中。
“桂姑姑。”刘锦见妇人走来书案前,便将手中的书卷放于书案上,站起身来唤了声。
这桂姑姑是刘一守夫人张氏的陪嫁丫鬟,这到了知命之年也没嫁,一直在张氏身边伺候着,张氏倒是将她当成姊妹,予她金银吃穿不愁,在刘相府中她也跟奶奶们一样金贵。
桂姑姑无儿无女见了刘锦就跟见了自己孙儿一样,上前便一把将刘锦搂在了怀里,低望着,一手摸着刘锦的小脸道:“小少爷都几日没去给夫人请安了,可知夫人想着小少爷你,听**说你一心只顾读书,这读书是好,可别把身子累了,夫人心疼,桂姑姑也心疼。”
“瘦了,瘦了,丫头们没好好伺候着,桂姑姑可要好好的训训她们。”桂姑姑双手捧着刘锦的小脸细望道。
刘锦脸上有些耐烦之色,可又不敢太表露,只借机双手拉开桂姑姑的双手道:“丫头们没什么不好,桂姑姑不用费心了。”
“小少爷这才几何就不让桂姑姑费心了,等往后成了人别就识桂姑姑为无用的老婆子了。”桂姑姑嗔道。
刘锦过往也见惯了这桂姑姑如此,他只移着步坐回一旁书案前的太师椅上,拿起书案上方才放下的那卷书假意看了起来,也就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