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向前看那晚回家随哥哥的船出海,不用费多少力气就采了一大捆昆布,他在家里住了半晚,次日一早花了八块钱搭摩托车进城,他走进办公室时,时钟刚好敲了八下,他一分钟也不迟到,太好了。
他瞅了机会,进了老马的办公室:笑着说:“老马,一切顺利,昆布我采了一大捆,足有半麻袋,不过,我总是觉得不踏实,要是那个陈部长板着脸不理我,那如何下得了台。要不,今晚你陪我去?”
老马安慰他说:“能当上部长的人不会那样没有风度,就算他烦你,也不会表现出来的,你就放心去吧,今晚等我的电话。”
老马还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向前看这才离开办公室。
向前看是晚上八点整到陈部长家的,他走进部长家时,客厅上除了陈部长,另外还坐着两个约三十岁出头的男女,经陈部长介绍,向前看才知道那个男的是劳动局长宋军,女的刚是宋军的老婆。宋军的老婆长得楚楚动人,说话像百灵鸟一样动听,向前看坐下时,只听她笑嘻嘻地说:“陈部长,说定了,明晚我们到百乐门听音乐,你一定要来啊!”
陈部长笑着说:“我又不会跳舞,到那干嘛,听音乐家里有免费的,何必浪费。不过,下次有晚会,我一定请你当老师,我也该扫盲了。”那对夫妇听部长如此说,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差开话题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见向前看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一时也不好说该说的事,只好告辞。
那两个人一走,陈部长主动问道:“小向,你有事找我?”
向前看脸红脖子粗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听说你胃不好,吃昆布有效,我给你送来了一点。”这句话是老马反复交代要他一定说的,他只好照说了。
陈部长听他如此说,瞟了一眼他拿进来的塑料袋,笑了笑说:“小向,据我所知,好像你不是这种细心的人,也真难为你了,想得这样周到,这昆布你是从那里弄来的?”
向前看见问,小心地说:“我家海面上多的是,不费多少力就可以拿到。”
“原来是这样。”
陈部长说完这句话后,只看着他,再也不吭声了。向前看见部长沉默,一时窘得不知如何开口,粗重地喘着气,愣愣地疆坐着,一时间,屋里静得了出奇,只听到墙上的闹钟滴达滴达地走动,向前看的额头已开始冒汗。
这种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分钟,还是陈部长先打破了沉默:“小向,年青人要把精力多花在工作上,世界是你们的,你又是我们县为数不多的研究生,我们对你是寄予很大希望的,别粘染那些不良风气,踏踏实实做好工作这才是主要的。”
陈部长这几句话,说得向前看脸一阵红一阵白,要多难为情便有多难为情,向前看差点就要逃跑了,可他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见一次部长不容易,尤其是单独和他呆在一起的机会绝对不会多,要是我不把我想说的说出来,以后更难有机会,部长什么人没见过,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还能在他面前演戏,我索性说了它,死猪不怕开小烫。他这样想过后,镇静下来,看着部长诚恳地说:“陈部长,吴局长一死,我们单位就全乱了套,该管的也没人管了,这样子下去,不坏事才怪呢。我想组织部门很快就要确定局长人选,我认为,在几个副职中,我条件比较合适,第一我懂业务,对工作充满热情,第二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想当局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把工作做好。我就想对你说这么几个话,说错了请批评。”
陈部长听完,大笑着说:“小向,人家向我要官都是转弯抹角,不显山不露水表达意思的,你也听到了,刚才人家还要请我去跳舞呢,你的胆子贼大,开口就直奔主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向,一般情况下想当官的人都说自己是为了把工作做好才当官的,可一些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你能用什么方法证明你是个优秀的官?”向前看沉默了,一时间他确实想不到用什么方法来证明自己是个好官,他看着陈部长,面红耳赤地说:“反正,我不为自己谋私利,要是让我做这局长,我保证在三年内使全县所有适龄儿童都有书读。”
陈部长听了,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埋头工作的实干家,但作为一个领导,单是自己一个人苦干是不够的,必须学会如何管理好干部,把一切能够利用的有利因素都充分调动起来,才能把工作做好。”
向前看听了,心里说:一定有人在背后说我不善于团结同志,只知自己一个人蛮干,要不陈部长不会这样子说话的,我必须澄清:“陈部长,我认为,如果一个人他自己不干工作,就算他如何善于调动别人的积极性,也不会把工作做好,我没听说过领导坐在那里指挥别人工作能把工作做好的,况且,自己干工作并不等于不调动别人的积极性,我想领导自己的表率作用比任何动员都重要。”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嘛,你是个爽快人,我已理解了你的意思,回去后好好工作。沈副、周副都很有工作经验,好好向他们学习。”
向前看听部长的意思,似乎谈话该到此结束了,只好知趣地站起来说:“陈部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关系,你能主动来返反映工作上的事很好,以后有什么多联系。”
向前看离开部长家时,部长给了他二十元钱,说是买下了他的昆布。向前看一时没了主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连声说:“这是我自己采回来的,怎好意思要钱,这钱要不得。”
陈部长严肃地说:“要是你不肯收钱,你拿走你的东西。”
向前看见部长生气,只好收下了钱。
向前看在回家的路上,美滋滋地想着:“老马真是危言耸听,说什么要当局长就一定要花钱,陈部长多清廉,这点儿昆布还要还钱给我,有这么廉政的组织部长,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再进行什么活动,送礼就更不用说了,相信组织会选出合适的人选的。”
在向前看离开陈部长家约五分钟后,周坤已坐在了陈部长家的真皮沙发上,周坤和陈部长不是很熟,只在公开场合吃过几次饭,周坤留给部长的印像是个冲锋陷阵,没有什么事难倒他的人。周坤此时笑着问陈部长:“陈部长,听说你很喜欢游泳,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水是一流的,这水从山崖的石垌里流出来,据说含有多种矿物质,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玩它一天,怎么样?”
“好啊,那你约个时间吧。”陈部长说了这句话,站起来到记事簿上翻了翻说:“明天有个会,后天要下乡,大后天没事,又正好休息,大后天行吧。”
“听部长吩咐,大后天就大后天吧。”
两个人接下来的话题一直是关于游泳的,陈部长得意地说:“你看不出吧,我年轻是得个全地区蛙泳比赛第一名,以前,不论工作多忙,一个月我也要找机会到海边去泳泳几次,做了这部长之后,忙得四脚朝天,已经有三年没近过水了,妈的,什么也不干了,就去玩它一整天。”
提起游泳,五十多岁的陈部长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个小伙子,兴趣勃勃地说个不停,一时间,好像两人是老朋友一般,周坤知道掌握告别的最佳时间,当部长谈兴正浓时,他站起来说:“陈部长,我该告辞了,要是再坐下去,实在太打扰你了。”
陈部长意犹未尽地说:“坐坐不耐事,不到十二点,我很少睡觉的。”
周坤最终还是告辞了。
这几天,沈一鸣决定以逸待劳,他清楚,那个暗算他的人不到关健时刻是不会公开那张伪造的照片的,这就为他撬开娜娜的嘴争取到了时间,他不动声色地按自己想好的行动方案行事。
五天后,他在发生了那件事后把娜娜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娜娜这几天一直如惊弓之鸟,整天觉得大祸就要临头了,虽然周坤不断安慰她不会有事,可她还是整日提心吊胆。
她走进沈一鸣的办公室时,心在怦怦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沈一鸣如何修理她,周坤又不在办公室,她吓得六神无主。
沈一鸣叫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转回来坐下时,眼睛像锥子一样盯着她足足五分钟,直到娜娜吓得把头低下来,他这才说:“娜娜,我也不用多作解释,前几晚发生的那件事我就权当你是年轻没经验,一时上了别人的当,现在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我有个交换条件,只要你说出是谁叫你这么干的,你明天就是教肓局的正式职工,你抬起头来看看,这是招工指标,我什么手续都办好了,现在就差教肓局一个公章,我知道你盼转正已经盼了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