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她死死地盯着吴人,想到只要巴结上吴人,这转正的事只是一句话的问题,因此娜娜按照她自己对生话的理解方式,第一个月领了工资,一咬牙就买了一条阿诗玛敲开了吴人的家门,倒霉的是偏偏吴人那晚不在家,接待她的是吴人那个目光锐利的老婆。吴夫人见吴人招了个漂亮的姑娘进教肓局,一直怀疑夫君动机不纯,每天上班像克格勃一样盯着吴人。吴人知道自己夫人的秉性,平时绝对不进打字室的门,吴夫人虽然百倍警惕,可一直没有发现吴人和娜娜有什么越轨行为,就算满胸怒火,也找不到地方发泄。吴夫人是那种心胸狭窄,吃醋成性容不下夫君接触任何女人的角色。教肓局人人皆知。娜娜到教肓局时间不长,加上涉世未深,以为城市也像她老家农村一样随时可以串门的,结果撞在吴夫人的枪口上也是自寻倒霉了。娜娜进得门来,陪着小心,只把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傻傻地对着吴夫人笑,吴夫人可不吃这一套,板着脸孔说道:“娜娜,我知道长了像你这么一张漂亮脸蛋的人,是没有几个本本份份地做人的,作为同事,我也不想对你说三道四,但我丑话说在前,你打谁的主意我不管,可千万别想打我老公的主意,我这个人可是眼睛容不下砂子的人,如果你想平平安安地在教肓局呆下去,离我老公远点。”
娜娜那里见过这样的世面,被吴夫人这么几句话打出门来,又羞又怕,转正固然重要,可是万一惹怒了这个母老虎,说不定自己连临时工也保不住。娜娜权衡利弊,只好做了缩头乌龟,痛苦地掐灭巴结吴人的念头。
出师未捷娜娜心没死,只好把目光对准副职,结果便瞄准了周坤。娜娜原想通过讨好周坤达到转正的目的,结果钓鱼者反而被鱼拖下水,不明不白就做了周坤的地下夫人。开始,她还天真地以为周坤有一天会让自己取代现夫人的正职,直到周坤和她约法三章她才知道自己和周坤的关系是无果之花,她便后悔得直想吐血,可想到转正,她也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认了。不过,她早就打定主意,一旦转正,就和周坤拜拜。
周坤一直在积极为她争取转正机会,要不是吴人反对,她早就转正了。如今吴人一死,一旦周坤执政,她这转正的事已是三个手指拣田螺,十拿九稳了。为了让周坤死心塌地为她办这转正的手续,这几天,娜娜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讨好周坤,这天轮到周坤在家值班,娜娜到街上转了一圈,悄悄地溜了回来,缠着周坤抓紧时间为她搞妥这转正的事。两人说着话,周坤见四下无人,便动手动脚起来,娜娜有事求她,虽然觉得在办公室不妥当,可还是半推半就,后来,两人便转移到了打字室。周坤做事从来不冒险,她和娜娜呆在打字室时,一双眼睛就没有放过办公室前面的动静,一旦发现有人从前门走进来,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容离开打字室。结果两人就站在窗后贴在了一起,要是该死的向前看不走后门走前门,她两人的好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向前看退到门外,想起那两个人的丑态,觉得很恶心,这一恶心引起了连锁反应,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心里说:不好了,周坤本来就多疑,要是让他看见我,他一定猜到我看见了他们的丑事,一定恨死我。吴人这一死,看来十有八九是他上,他本来就事事排挤我,说不定找个借口把我打发出教肓局,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就算那两个人听到有人咳嗽,只要不看见我,他们也猜不出是谁。
向前看这样想的时候,人已快速地离开了打字室,只一会儿功夫,他便从后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字室的那两个人确实听到了咳嗽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周坤一把推开娜娜,三下两下就武装好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娜娜,见她虽然衣冠不整,但也不至于太狼狈,因此便打开了门,他四下里一望,整排房子连个影子也没有。他一闪身,又回到了打字室,站在窗后盯着大门口看了足足五分钟。大门口静悄悄,连个鸟儿也没有。他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地向后门走去,发现后门大开,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越想越可怕,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坚信这个人一定不是偶然的闯入者,而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早已守候多时。这样煞费苦心地偷看别人的隐私,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看来,这件事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干的,是冲着局长位置而来。他妈的,也不知他是否拍了录像,只要不拍录像,就是给看见了,自己也有办法对付,要是上了景头,那就没戏唱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怨恨起娜娜来:这件事全怪娜娜,要是她不回办公室,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她不老老实实到街上找人,跑回来干嘛?女人真是祸水,要是我这次的局长梦因这件事而破碎,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都是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关健时刻马失前蹄,中了别人的暗算。这个人是谁?洪世杰土头土脑,他知道局长的位置不会轮到自己,不会这样卑鄙;向前看出差还没有回来,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沈一鸣了。不错,百分之百是他。局长一死,他就四处活动,到处拉关系,对局长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一定是他。他作了这样的判断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沈一鸣,你对我不仁,就怪不得我不义了,我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他走出办公室,走到打字室门口说道:“娜娜,你到我办公室一下。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娜娜正惊魂不定地坐在打字室想心事,听到叫声,走出来埋怨说:“都是你不好,这下害惨我了,要是我和你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要我?呜呜,说不定连工作也保不住了。”
周坤见她把责任推给自己,一时开口不得,见她哭得伤心,反而动了恻稳之心,想到她小心地服侍了自己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自己除了偶尔给她几个零花钱,她是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也真难为他了,因此突然心里产生了要保护她的念头,陪着小心说:“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你以后要是不愿嫁人,只要我有一块钱,就会匀五角给你,我说话算数,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就那么看重这名份二字。”
娜娜跟着周坤的屁股后面,听了周坤的话,觉得很受用,自从她和周坤的关系不清不楚那一天起,她发现周坤其实并不是那种滥情的男人。他的夫人由于患子宫肌瘤,三年前做了子宫全摘除术,夫妻生活已是有名无实,这种情况十个男人有九个要闹离婚,可他一直和妻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对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周坤长得堂堂一表,风流倜傥,业务能力强,为人处世如鱼得水,对自己也有情有义,这样合格的男人就是点着灯笼找,恐怕也难找到,要是自己这辈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是祖上积德了。可叹的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嫁给他既然无望,娜娜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委屈自己一辈子,因此她这才发誓一旦转正,马上和周坤分手,找个合适的男人过日子。娜娜擦干眼泪,叹了口气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就算你给我匀了五角钱,还不是一个样。”
“那你叫我怎么办?回家和老婆离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老婆是个本份老实的好女人,我不能伤害她,我早就说过,我是不能给你婚姻的。”
周坤看了一眼娜娜,似乎有些生气。
娜娜见他生气,只好说:“你别发火。我也是女人,你就想到不能伤害你老婆,可从来就没有想到我被伤害。”
周坤想想娜娜这句话确实是那么会事,又想到自己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办法对会付沈一鸣,而不是儿女情长,因此,连忙说:“娜娜,对不起,我们两个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要赶快擦净屁股──收拾这个烂摊子。”说着话,两人已进了他的办公室。
周坤一屁股坐在靠背椅上,叫娜娜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娜娜的眼睛说:“刚才咳嗽的人一定是沈一鸣。吴局长一死,沈一鸣就盯上了局长的位置,他要上,就必须先打倒我,现在他已经开始出手了。也算我们倒霉,偏偏在这个关健时刻让他抓了个正着。现在看来补救的办法只有一条,就是先让他闭嘴,然后我们两人从新起步,再较量一番,我已想好了一条叫他闭嘴的办法。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娜娜不乐意地说:“我不想听你们男人勾心斗角的事,我只关心我能不能转正。”
娜娜磨磨蹭蹭地走到周坤面前,周坤贴着她的耳朵如此这般一说,娜娜好像被蛇咬了一般地跳起来,高声嚷道:“周坤,我想不到你这样卑鄙,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你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周坤哄着她说:“娜娜,你也不想想,要是他当上局长,你还有戏唱,他既然知道你是我的人,一定首先拿你开刀,第一件事就是辞退你,现在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我大不了不当局长,但这副局长是谁也不敢兔我的,而你就不同了,要是辞退你,你就得回到你们那个连电灯也没有的鬼地方去受罪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可经不起火辣辣的太阳的曝晒,我是心痛你,才出此下策,我们只是做戏,又不会是当真,你急什么?这不叫卑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好好想想,想好后再通知我。这阵子我们要加倍小心,别再惹出麻烦,好吧,就这样,大家也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人看见。”
周坤不管娜娜愿意不愿意,按自己想好的说完,就要把娜娜打发走。
娜娜知道周坤这样做百分之九十是为他自己,但多少也和自己有点关系,这沈一鸣平时就是个不好亲近的人,和周坤又是面和心不和,以前还能表面上维持一下,现在局长一死,看来,两人要赤膊上阵拚个你死我活了,她不愿成为两人斗智斗法的棋子,可是走错了这一步,下面的棋如何走,她已没有能力由得了自己,听呼声,似乎周坤上的可能性大,她不想害沈一鸣,可你不害人家人家却要整蛊你,要是沈一鸣上肯定炒自己的鱿鱼,这是毫无疑义的。既然这样,只好按周坤说的去做了。
她咬着牙说:“周坤,这件事我决定照你说的干。我干了这件事,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是你不抓紧时间给我转正,你等着,会有好戏看的。”
娜娜说完,狠狠地瞪了周坤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坤被这一眼,看得直发毛,心里说: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娜娜现在就是一个逼急了的兔子,我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