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株洲城郊时,是一片一片的山坡,月光照耀下,看得见山坡上一处处人家。大天亮时,进入了市区。株洲对我来说,非常陌生,从前学地理时,老师倒是提到过这个地方,但一没亲戚二没朋友,我对于这个地方实在很淡漠。奇怪,自从读了南京小孩刘冬阳写的《123,走》,我的心里骚动起来,似乎一天不去株洲,就一天心愿未了似的,日里念叨,夜里牵挂。我实在奇怪,活了一把年纪,没想到被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小子,搅和得难以安眠。
株洲只是一个城市,一个内陆地区的工业城市,那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不知道城市有多大,是东西狭长的如我家乡一样呢,还是方的圆的。那里的物价是贵还是便宜,人们说话是否动听,这一切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三中附近的一户人家,这家是刘冬阳的舅爷爷家,门口附近有菜园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刘冬阳曾在这里与他的舅爷、舅奶奶、老表们玩耍。我在心里描画着株洲,复制着刘冬阳们活动的情景。
下了火车,吃一碗凉粉,就开始打听三中在哪里。在湘江大桥上问一个人,他说不知道。过大桥往炎帝广场去,一路上又问好几个人,都说不清楚。株洲难道很大吗?总不至像武汉、广州、上海那样大。但为什么一所中学竟无人知道呢?莫非这里的人懒得告诉我?最后,碰到一个在湘江钓鱼的人,他也许心情好,认真地告诉了,说乘几路车到某站下,然后问人就行了,还怕我走错,反复说了。我很感谢,在旅途上虽然需要一些寂寞,但遇到困难时还是需要热心人。按照指定的车到了站,走进一条小巷,见有几个闲人在,就问了起来:“请问三中在哪里?”
“找拉个?”
“我不是要找三中,是要找一个住三中附近的人。”
“拉一个?”听了外地口音,他们十分热情起来。
“我也说不清,他家门口有块菜地。”
“拉个就难说了,有菜地的人家多的是。”
“夫妻两个大概六十多岁,女的好像还当过书记。”
“书记?女书记?家里是不是有两个女儿?”
“好像是。”
于是他们很为难、很热心地用排除法,将一个又一个人选排除掉,最后告诉我:“三中就在附近,你自个去问问吧。”
在显得没有规划、像城中村的地方,默默走着,小心地捕捉印象中那些信息。啊,有了,菜地!一个老人挑着粪桶在浇水。跑过去,问道:“去年这里是不是来过一个南京小孩?”
“哦,有的有的,瘦瘦的,去年来过。喏,那就是他的舅爷家。”
顺着老人的手势,看见了一栋普通的砖瓦房,连着瓦房还有一栋两层小楼。就是它,就是它!
就这么轻易地找到了,天地怎会这样小!菜地,老人,玩的伙伴,刘冬阳所写的都在眼前。此时我不知道要表扬自己的脑子,还是要感谢自己的腿子,总之满足之感油然而生。株洲,因这一双肯吃苦的腿脚而变得清晰具体起来,它不仅有三中,有菜地,还有波光粼粼的湘江,有空旷的炎帝广场,有说话很好玩的湖南人,还有特别甜的小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