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纳加吓了一跳。这个老怪物怎么知道他的母亲是喜克索斯人的血统?那是个严加保守的秘密。他突然明白这只能是一个人所为,除了泰塔不会有别人,他是唯一可能有力量和本事从他的掌握之中夺去那双重王冠的人。
他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我是尼弗尔王子的摄政。我是依法佩戴蓝鹰玺的。”他回答道。
“不!”克拉塔斯怒喝道。“你没有这个权力。只有伟大、高贵的人有这种权力去佩带鹰玺。法老泰摩斯有这个权力,哈莱布领主塔努斯有这个权力,在他们之前的至高无上的国王的家族有这个权力。你,你这个先天不足的杂种,没有这样的权力。”
“我是在战场被军团士兵们拥戴的。我是王子尼弗尔的摄政。”
克拉塔斯越过会议厅的地面大步朝他跨过去。“你不是一个战士。你在拉斯特拉和西沃被你的喜克索斯豺狼家族鞭笞。你不是政治家,不是哲学家。你得到的一些小小的荣誉仅仅是由法老的判断失误造成的。我曾上百次的提醒他要防备你。”
“后退,你这个老蠢货!”纳加警告他。“我是在代替法老。如果你敢碰我,你就冒犯了埃及的王权和尊严。”
“我要剥夺你身上那王室的鹰玺和战剑。”克拉塔斯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以后我会以鞭笞你的屁股为荣。”
在纳加的右手边,阿斯莫尔对他耳语道:“大逆不道的处罚是死亡。”
立刻纳加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他仰起了下巴,仔细地盯着老人那双仍然明亮的眼睛。“你就是一个老式的垃圾袋和破旧过时的马桶,”他挑衅地骂道。“你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克拉塔斯,你这个迟钝的老白痴。你不敢碰我——埃及摄政王的一根指头。”
正如他所预料的,这种侮辱使克拉塔斯无法忍受。他发出了一声狂吼,冲出最后的两步,对于他这样年纪和身躯庞大的老人来说,他惊人地敏捷,他抓住了纳加,把他提了起来,想从他的臂上扯下鹰玺。
“你不是……”
没有环顾一下,纳加就对阿斯莫尔讲话,他就站在他肩后仅仅一步远的地方,右手握着他抽出来的弯剑。
“刺!”纳加压低声音说。“狠狠地刺穿他!”
阿斯莫尔跨向一边,用剑对准了克拉塔斯腰带上方的肋部,向下直插向背部,刺进了肾脏。以他那训练有素的手法,这一击实在又纯粹又强有力。青铜的剑刃无声地插入,轻松地就像一根针插入一片丝绸,正好进到剑柄的深度,然后为了扩大伤口,阿斯莫尔在肉里扭动着他的剑。
克拉塔斯全身挺直,瞪大了眼睛。他松开了手,让纳加的脚又落回了地面。阿斯莫尔抽出他的剑。那剑抗拒着所附着的肌肉的吸力,它大费周折地被拔出来,明亮的青铜上涂满了深红的鲜血。一道慢慢淌下来的血流浸透了克拉塔斯的白色亚麻裙。阿斯莫尔再一次朝他刺过去,这一次位置更高,斜着的剑锋在肋骨的最低处朝上刺去。克拉塔斯痛苦地皱着眉头,摇着他那巨狮般的头,好像为某种愚蠢的胡闹感到恼怒似的。他转过身去,开始向会议厅的门口走去。阿斯莫尔跑过去追他,在他的背上再次捅进去。克拉塔斯坚持着走下去。
“我的主人,帮我杀了这条老狗!”阿斯莫尔喘息着,纳加应声抽出了蓝剑,跑来和他联手。纳加用剑砍着、捅着,那剑锋比任何青铜剑都戳得更深。克拉塔斯踉踉跄跄地通过了会议厅的门来到了院子里,血从他身上的十几处伤口喷涌出来。在他的后面,其他的会议成员大喊着:“谋杀!放过高贵的克拉塔斯。”
阿斯莫尔正在大叫:“卖国贼!他已经攻击了埃及的摄政王了!”他又一次瞄准了克拉塔斯的心脏刺过去。克拉塔斯蹒跚着靠在了鱼池的围墙上,尽力使自己站稳。可是他的手是红色的,他把自己的手搞得满是鲜血,滑溜溜的,因此无法抓住磨光的大理石。他在低矮的墙上瘫了下去,随着一下沉重的溅水声,他消失在鱼池的水面下。
当水里被老人的血染成了红色的时候,两个佩剑军人停下来,在墙上喘着粗气。突然克拉塔斯的秃顶冲出了水面,他发出了很响的吸气声。
“以众神的名义,这个老家伙还没有死吗?”阿斯莫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懊丧。
纳加从墙上跳到鱼池那齐腰深的水里,站在庞大的挣扎着的身体旁。他将一只脚蹬到了克拉塔斯的喉咙上,把他的头强行踹到水面之下。克拉塔斯拼力抗争,在下面起起落落,池水被他的鲜血染红了,搅起了下面的河泥。纳加用尽全身的力气踩下去,坚持着把他控制在水下。“好像在骑一匹河马。”他气喘吁吁地笑着,马上阿斯莫尔和他的士兵们加入到他这里来,拥挤在鱼池的边缘。他们放声大笑,并以嘲弄的口吻叫着:“来喝上最后一口,克拉塔斯,你这个老酒鬼。”
“你要去见塞特,作为一个婴儿,洗一洗,再来点儿清新味。尽管没有神会认出你。”
老人的挣扎渐渐地微弱了,直到一大片呼出的气泡浮现在水面上,最后他静了下来。纳加趟着水来到水池边,迈了出来。克拉塔斯的身体慢慢地浮到水面,漂浮到正对着他们的地方。
“捞他出来!”纳加吩咐道。“不要给他涂防腐剂,要把他劈成碎块儿,然后把他和其他的歹徒、强奸犯和叛国者一起埋到豺狼谷。不要为他的坟做标记。”克拉塔斯就这样被拒绝了上天堂的机会。他注定将永远地在黑暗中游荡。
下身湿淋淋的纳加,大步走回会议厅,这时所有其他政务会的成员已经到齐了。他们见证了克拉塔斯的命运,都蜷缩着、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地坐在凳子上。当纳加手里握着散发着浓烈血腥味儿的蓝剑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惊恐地盯着他。“高贵的诸位大人,死亡一直是对叛国者的处罚。在你们中间还有谁对这次正义的处决有疑问吗?”他依次看过每一个人,他们都垂下了眼睛:帕特警卫团的士兵们在会议厅的周围肩并肩地站着,克拉塔斯遇害了,再没有人能给他们指引方向了。
“芒塞特大人,”纳加问他选出来的会议负责人,“在处决叛国者克拉塔斯的问题上你支持我吗?”
芒塞特沉默了很久,似乎他会驳斥纳加,不过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惩罚是公正的,”他小声说,“会议赞同纳加领主的行动。”
“会议也正式批准纳加领主作为埃及摄政王的任命吗?”纳加温和地问道,但是他的声音明显给会议带来了令人焦虑的沉默。
芒塞特抬起他的头,环顾了一下他的同仁们,没有一个人敢与他的目光接触。“会议的议长和所有与会的成员承认新的埃及摄政王。”最后,芒塞特直接看着纳加,但是如此阴沉的、轻蔑的表情改变了他往常那快乐的面容,在这个月的月圆之前,他会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床上。而眼下纳加只是点了下头。
“我接受你们赋予我的重任。”他将剑放回到剑鞘里,登上了继位的高台。“作为我成为摄政王之后在政务会上的第一次正式声明,我希望向你们描述一下埃及的神——法老泰摩斯勇敢牺牲的过程。”他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他详尽地叙述了他所编造的命运攸关的战役和袭击瓦顿山之巅的经过。“一位埃及历史上最英勇的国王就这样为国捐躯了。当我将他带到山里时,他留给我最后的话是,‘关照我唯一尚在人世的儿子。保护我的儿子尼弗尔直到他成人并戴上双重王冠时止。我的两个小女儿亦由你来保护,确保没有任何伤害降临到他们头上。’”
纳加领主一点儿也不想掩饰他的极度悲伤,他用了一段时间才控制了自己那强烈的痛苦。接下来,他坚定地继续讲道:“我将不辜负埃及之神,我的朋友和我的法老对我的期望。我已经派出我的战车进入人烟稀少之地去寻找王子尼弗尔,并会将他带回底比斯。他一到达我们就将安排他继位,将连枷和权杖交付到他手中。”
在会议出席者中首次发出了赞同的低语声,纳加接着继续吩咐道:“现在去请公主们。迅即将她们带到会议厅。”
当她们忐忑不安地通过大门来到时,年长的赫瑟蕾缇正领着她的小妹妹梅丽卡拉的手。在这之前梅丽卡拉一直和她的小朋友们进行抛硬币的游戏。由于用力她满脸绯红,纤细的身体挂满了汗珠。她还有几年才到成年,因此她的长腿总是蹦蹦跳跳地,她的小胸脯同男孩子的一样平。她长长的黑发留着偏式的发绺披散在她的左肩上,她的亚麻短裤小得露出了小圆屁股的下半部分。她在周围这些可怕的士兵们面前害羞地微笑着,更加使劲儿地抓住她的姐姐的手。
赫瑟蕾缇已经有了第一次月经,她身着亚麻裙,戴着适婚女人的假发。即使是老头子也在贪婪地看着她,因为她的祖母洛斯特丽丝王后闻名埃及的美全部遗传给了她。她的皮肤是乳白色的。她的四肢光滑而线条匀称优美,她那裸露出来的乳房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她的表情宁静,可是她抬起的嘴角,显现出一种神秘的微笑,她的深绿色的大眼睛有着令人着迷的光。
“往前来,我漂亮的宝贝们。”纳加朝她们叫道。直到这时,她们才认出了这个人,她们父亲的亲密的挚友。她们微笑着,深信不疑地朝他走去。他从御座上站起来,下来迎接她们,把他的手放在她们的肩头上。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充满着悲伤。“现在你们必须要勇敢,记住你们是王室的公主,因为我有令人悲痛的消息带给你们。你们的父亲——法老去世了。”她们一下子好像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接着,赫瑟蕾缇发出了尖利的哀悼的号啕恸哭,紧接着的就是梅丽卡拉的哀号。
纳加轻轻地用胳膊搂着她们,带她们坐在御座的下方,她们一下子跪在了那里,相互紧紧地抱着,哭泣得悲痛欲绝。
“王室公主们的悲伤对全世界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纳加对在场的全体参加会议的人员说道。“法老赋予我们的信任和职责同样地不言自明。我已经将王子尼弗尔·迈穆农置于我的照顾之下,因此现在我也要将两位公主——赫瑟蕾缇和梅丽卡拉,置于我的保护之下。”
“现在全部的王室子女们都在他的手里了。不管尼弗尔王子是在荒野的什么地方,也不会在乎他会如何强壮。”塔拉对他旁边的人耳语道。“我认为,王子已经病死了。埃及的新摄政王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统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