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前面,太阳像火炉的光焰一样出来了,当他们登上又一个小丘的顶上时,他们看到下面的海像一块新铸成的军用青铜盾牌一样闪光。泰塔判断着距离。“在今天傍晚日落之前,我们将到达海岸。”接着,他转过去,以他那眯起后窄窄的眼睛,从坐骑的臀部方向望过去。当他看清楚在他们后面的平原上升起的不是一缕而是四缕滚滚黄尘时,他呆住了。“希尔特,又是他,”他惊呼道。“我早该想到那个老恶棍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追踪。”为了更好地挡住追踪者的视线,他跳起来站立在他的马背上,这是一位老骑兵的计谋。“他肯定是在夜里围绕着岩石的地段迂回过来的。现在,在沿着我们的踪迹向前推进的路线上,他已经解掉了战车上的铃。他不需要一个巫师告诉他我们必须向东直奔海岸。”
他迅速地向每一个方向寻找遮蔽物。虽然在他们正在行进的开阔的多石的平原上似乎缺乏任何特别的地形地物,他还是找到了一个不可以提供隐蔽的显眼的洼地,如果他们能及时到达那里的话。
“下马!”他命令尼弗尔。“我们必须保持尽可能低的姿势行进,不能扬起灰尘让他们找到我们。”寂静中他在痛恨自己在夜间未能采取更小心的措施掩盖他们的行踪。现在当他们离开原路牵着马朝隐蔽的洼地走去的时候,他小心地避开软土地带而坚持在不会留下踪迹的天然岩石路面上前行。当他们到达了隐蔽的洼地时,他们发现那里太浅而无法隐蔽站立的马匹。
尼弗尔焦虑地回头望着。最近的移动着的扬起的尘柱在他们后面不到半里格,并且前进得越来越快。其他的则以很大的半圆状分散开来。
“这里没有地方藏身,现在要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将我们包围了。”泰塔从他的马背上滑下来,然后对着马轻声地说着什么,并俯身抚摸它的前腿。那匹牝马跺了跺蹄子,打了个响鼻儿,而在他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它不情愿地降下身来,然后侧身平躺在地上,依然像抗议似的喷着响鼻儿。为了使它不再试图站起来,泰塔脱下裙子蒙上了它的眼睛。
接下来他匆匆来到尼弗尔的小马前,施行同样的技巧。当两匹马都倒下之后,他厉声告诉尼弗尔:“躺在‘梦想者’的头旁边,如果它要站起来,拉住它。”
自从尼弗尔得知自己的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第一次笑了。泰塔对待动物的方法永远都令他着迷。“你怎么让它们做到那样的,塔塔?”
“如果你对它们讲它们懂的话,你告诉它们什么它们就会去做什么。现在,躺在它的旁边,保持安静。”
他们躺在马的身后,观察着他们周围的平原上扬起的在空中旋转着的尘柱。“他们在石头路的地面上将无法辨别出我们的踪迹,对吧,塔塔?”尼弗尔满怀希望地问道。
泰塔哼了一声。他正在观察着到来的最近的那辆战车。在那跳动着的幻影中,那似乎是虚幻的,像通过水里看到的影子一样摇曳不定而失真变形。它运动得十分慢,当它寻找足迹时,左右摇摆。突然它更坚定更有目的地朝前移动,泰塔能够看到那驾车的驭手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足迹,正在追过来。
战车前进到他们能更清楚地看清脚踏板上的士兵。当他们在路面上走过时,他们在挡泥板上探出身子,认真地在察看地面。突然泰塔不高兴地小声骂道:“以塞特的臭气之名,有一个努比亚的侦察兵和他们在一起。”
那个高高的黑人比他戴着的鹭翎的头饰还要高。离他们躺着藏身的地方只有五百肘尺远的距离了,那个努比亚人从正在滚动的战车上跳下来,在驭马的前面跑着。
“他们在我们靠边转向的那个地方,”泰塔低声说。“荷鲁斯对那个黑野蛮人隐蔽我们的足迹。”据说努比亚侦察兵能够追踪空中飞过的燕子留下的踪迹。
努比亚人用强制性的手势让战车停下来。他在他们拐向石头路面的地方找不到踪迹了。岔路口差不多是相同的,他在那光秃秃的地面上转圈。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像一只猎寻蛇或啮齿动物的蛇鹫。
“你不能为我们施展隐藏的魔法吗,塔塔?”尼弗尔不安地低语道。当他们在开阔的平原上猎捕羚羊的时候,泰塔经常为他们施展那种魔法,在大多数情况下,在它们还没有意识到射手的时候,就将那些娇美的小动物诱惑到他们的射程之内。泰塔没有回答,但是当尼弗尔瞥了一眼他躺着的地方时,他看到老人已经把他的最有效能的护身符握在手里了,一枚精致工艺的金色五角星,洛斯特丽丝护身符。尼弗尔知道,那里面封着的是一绺头发,那是在她神化之前,她被放在尸体防腐处理师的台子上的时候,泰塔从王后洛斯特丽丝的头上剪下来的。当泰塔默默地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诵读隐身的颂词时,泰塔亲吻着它。
就在平原上,那个努比亚人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伸展着四肢,同时朝他们这个方向凝望着。
“他在我们的足迹中发现了变化。”尼弗尔说道,当努比亚人在石地上朝他们走来时,他们注视着那战车停在了后面。
泰塔轻声说道:“我非常了解这个魔鬼。他叫贝伊,是乌斯巴克部落的一位巫师。”
当那辆战车和它的骑马护卫稳稳前进的时候,尼弗尔惊恐地注视着他。想必他能够看到他们。可是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已经发现他们的迹象。
他们越来越近了,尼弗尔认出了驾车的驭手就是希尔特,甚至看到了他右颊上面作战时留下的白色伤疤。他瞬间似乎用那对鹰一般敏锐的眼睛直盯着尼弗尔,接着他的凝视又消失了。
“不要动。”当微风飘过明亮的平原时,泰塔的声音是很小的。
现在贝伊,那个努比亚人,近得让尼弗尔能看到悬在他那宽厚裸露的胸膛上的项链上的每一个小饰物。贝伊突然停下来,他的划破过的脸上眉头紧皱,他转过头,像一条猎狗用鼻子嗅着猎物的气味一样,慢慢地四处探寻着。
“安静!”泰塔低声命令道。“他觉察到我们了。”
贝伊向前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再次停下来并举起了他的手。战车在他后面停着。马匹不安地动来动去的。希尔特用手中的长矛杆在挡泥板上戳了戳。在寂静中那很小的摩擦声被扩大了。
现在贝伊正直接盯着尼弗尔的脸。尼弗尔尽力坚持着抵住那黑色的无法缓和的凝视而没有眨眼,但是他的眼睛因过度紧张而流下了泪水。贝伊伸手抓到自己项链上的一个小饰品并在自己的手中攥紧。尼弗尔意识到,那是取自一只食人的狮子胸部的一块游离的骨头。泰塔在他的护身符和魔法符咒的锦囊中也有一个。
贝伊开始用他那深厚而悦耳的低音轻声地唱着。接下来他用一只赤脚用力地在坚实的地上跺着,朝尼弗尔的方向喷吐着。
“他正在揭开我的屏障。”泰塔断然地说道。突然贝伊咧开嘴笑了,他的拳头里握着狮子骨符并用它直接指向了他们。希尔特在他的后面惊讶地大叫,对在那里突然出现的泰塔和尼弗尔目瞪口呆,他们躺在开阔地上,离他们只有一百肘尺的距离。
“王子尼弗尔!在过去的这三十天里我们一直在寻找你。感谢伟大的神荷鲁斯和奥西里斯。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尼弗尔叹了口气,站立起来,希尔特驱车上来,从战车上跳下来,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他举起青铜头盔,然后用在战场上发布指挥命令的高嗓门大声喊道:“法老泰摩斯驾崩!万岁,法老尼弗尔·塞提。祝你万寿无疆。”塞提是王子的神名,在出生时曾被授予的五个神名之一,很久以前,他的继位就已确定。没有人被允许用这个神名,直到当他第一次被拥戴为法老。
“法老!至高无上的金牛!我们来护送你去到圣城。在底比斯,你可以用你自己的神像作为黄金的荷鲁斯铸像被矗立起来。”
“若是我选择不和你们走会怎么样呢,希尔特长官?”尼弗尔问道。
希尔特看起来很窘迫:“尽管我有对你的爱和忠诚,法老,但那是埃及摄政王的最严守的命令,你应该被带到底比斯。我必须服从那道命令,即使冒着你不悦的风险。”
尼弗尔迅即斜视着泰塔,从他的嘴边讲道:“我必须怎样做?”“我们必须和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