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见到我们自己人要逃离,”尼弗尔喘吁吁地说。
“发生什么了,塔塔?”
“上马!现在没有时间讲。我们必须逃跑。”
当他们从干河谷的谷口跑到旷野,尼弗尔朝回投去远远的一瞥。领队的战车来到,猛升至山梁顶,驾车的驭手大喊着,但是距离和车轮的隆隆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早期,泰塔曾领他们通过火山断岩区,没有任何战车能通过那里。现在他们就骑马奔往这条路,两匹马肩并肩踏着同样的步伐,相互寸步不让地向前飞驰。
“如果我们到达岩石堆之间,在夜晚期间我们就能甩开它们。大地上只剩下了一线微光。”泰塔抬头看到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已经沉入了西部的群山之后。
“一位单独的骑手总是能抵挡住一辆战车。”尼弗尔以一种他从未感觉到过的信心说道。但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是对的。那队颠簸摇动着的车队正开始撤离。
在尼弗尔和泰塔到达断裂地之前,战车队已经后退到了很远,它们几乎被自己的烟尘和越来越浓的蓝色薄暮遮没了。他们一到达岩石堆的外围,就被迫让马的速度降低至慢跑状态,但是路面是那么危险,光线又那么暗淡,因此他们只好继续放慢速度。在最后一线闪烁着的微光里,泰塔回头望去,看到了战车队的首辆战车的黑色的影子停在了那崎岖地区。他辨认出了在他们后面大叫的那位驭手的声音,尽管他的话语不是很清楚。
“尼弗尔王子,为什么你要逃跑?你不必害怕我们。我们是帕特警卫团,来陪同你回底比斯的家。”
尼弗尔被叫得掉转了他的马头。“那是希尔特。我非常了解他的声音。他是一个好人。他正在叫我的名字。”
希尔特是有名的战士,他佩带着勇士金质奖章,可是泰塔严厉地命令尼弗尔向前走。
“不要上当。谁也不要相信。”
尼弗尔听话地继续向那断岩区的旷野骑去。他们后面微弱的喊声逐渐变小了,渐渐地被沙漠的永恒沉寂吞噬了。在他们走得更远之前,黑暗迫使他们下了马,要通过蜿蜒狭窄的小路,锋利的黑色石柱可能会使不小心的马匹受重伤,或者使想要追赶他们的战车的任何一个车轮破碎。终于他们得停下来喝水并让马匹也休息一下。他们坐在一起,泰塔用匕首切开一条高粱面的面包,他们一边轻声交谈,一边用力地咀嚼。
“告诉我你的幻象,塔塔。当你施行阿蒙拉迷宫的魔法时,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你,它们是模糊的。”
“我知道那不是实情。”尼弗尔摇着头。“为了保护我,你讲出来。”夜里的寒冷和恐怖的感觉,令他颤抖了一下。自从在那个鹰巢出来之后,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你见到了可怕的凶兆,我知道你看到了。那就是现在我们逃跑的原因。你必须告诉我你所见到的所有幻象。我必须清楚我们遇到了什么事。”
“是的,你是对的,”泰塔最后表示赞同。“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他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将尼弗尔拉到他的披肩下——男孩对老人的瘦骨嶙峋的身体的温暖感到吃惊。泰塔似乎正在使自己的神情镇定下来,接着终于讲话了。
“在我的幻象中,我看到一棵大树长在了母亲尼罗河的岸上。那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它的花朵是像风信子一样的蓝色,树上面悬挂着埃及上王国和下王国的双重王冠。在它的阴影下,是这个真正的埃及的百姓民众,男人和女人,孩子和老人,商人和农民,书吏、祭司和勇士。大树给他们以全部的保护,他们非常喜欢和满足。”
“那是一个好的幻象。”尼弗尔急切地给以释义,正如法老教给他的那样:“那棵大树肯定是法老,我的父亲。泰摩斯王室的颜色是蓝色,我的父亲戴着那顶双重王冠。”
“那正如我看到的含义一样。”
“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塔塔?”
“我看到在浑浊的尼罗河水域里有一条蛇正在游向长着大树的地方。那是一条巨蛇。”
“一条眼镜蛇?”尼弗尔猜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恐惧。
“是的,”泰塔肯定道,“那是一条巨大的眼镜蛇。它从水里爬出来,然后攀上大树,扭曲着的身子缠绕着树干和枝桠,直到它几乎与大树融为一体,支撑着它并给它以力量。”
“那我不懂。”尼弗尔小声说道。
“接着那眼镜蛇在那棵树的最上端的枝桠上立起身来击下去,将它的毒牙插入了树干。”
“尊敬的荷鲁斯。”尼弗尔不寒而栗。“那与设法咬我的是同一条蛇吗,你认为呢?”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很快地继续问下去,“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呢,塔塔?”
“我看到那棵树枯萎了、倒下了、碎裂了。我看到那条眼镜蛇还在胜利地高高地直立着,而现在,它在它罪恶的额头上戴上了双重王冠。死去的大树开始发出了绿芽,但是当它们出现的时候,巨蛇在攻击着它们,结果它们也中毒死亡了。”
尼弗尔没有做声。虽然那含义是明显的,他还是不能说出他对幻象的释义。
“大树上所有的绿芽都被毁掉了吗?”他最后问道。
“有一棵长在大地的表面之下隐秘的地方,它是茁壮的。后来它突然像巨大的葡萄藤一样,在与眼镜蛇冲突时隐藏起来。虽然那条眼镜蛇尽其全力来攻击它,它还是活了下来,有了它自己的生命。”
“冲突的结局怎么样,塔塔?它们哪一方胜利了呢?哪一方最后戴上了那双重王冠呢?”
“我没有看到这场冲突的结局,因为它在战斗的烟尘中笼罩着。”
尼弗尔静默了很长的时间,这让泰塔认为他已经睡着了。这男孩开始颤抖,泰塔意识到他正在哭泣。终于尼弗尔以可怕的不可改变的坚定口吻讲话了:“法老去世了。我的父亲死了。那就是你的幻象中的信息。被毒死的树就是法老。那是与在鹰巢里发生的情况是完全相同的信息。那死去的雄鹰是法老。我父亲死了,被那条眼镜蛇杀害了。”
泰塔没能回答他。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把搂着尼弗尔肩膀的胳膊揽得更紧了,尽力给他以力量和安慰。
“我就是那棵大树上的那枝绿芽。”尼弗尔继续说道。
“你看到了这一点。你知道那条眼镜蛇正等待着杀死我,就像他杀死我父亲那样。那就是为什么你不让士兵们带我回底比斯。你知道那条眼镜蛇在那里等着我呢。”
“你的分析是正确的,尼弗尔。在你没有强大得足以能保护你自己之前,我们就不能回到底比斯。我们必须逃离这唯一的埃及。东方有土地和强有力的国王。去他们那里寻求盟友帮助我们杀死眼镜蛇,那正是我的目的。”
“可是谁是那条眼镜蛇?你在幻象中没有看到他的面孔吗?”
“我们知道他就站在你父亲王座的近前。因为在幻象中他与那棵大树缠绕在一起,并给它以支撑。”他停了一下,接着,好像做出了一个决定,继续道:“纳加是那条眼镜蛇的名字。”
尼弗尔盯着他。“纳加!”他低声说。“纳加!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返回到底比斯了。”他停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在东方的土地上漂泊,我们将要成为两个流浪者了。”
“幻象显示出你将长得强壮。我们必须将我们的信任放到阿蒙拉迷宫上。”
尽管他为父亲感到悲伤,尼弗尔最后还是睡着了,但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泰塔唤醒了他。他们又骑马上路了,他们一直向东骑去,直到那崎岖地区在他们身后消失。尼弗尔在晨曦的微风中感觉到他闻到了海盐的气味。
“在塞吉德港口,我们将找到一条船把我们摆渡到胡里人的领地。”泰塔好像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那些强大的王国,巴比伦和亚述的萨尔贡国王,是你父亲的总督。他一定会履行与你父亲的和约——抗击喜克索斯人和所有我们共同的敌人。我认为萨尔贡国王将会遵守那条约,因为他是一位高尚的人。我们必须信任他将会收留我们并且帮助你合法的继承埃及的联合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