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日我都被困在府里,虽然心里是想跑出去的,但想到钟离砚为我受的伤还没有好,我便不敢再害他。一早打发了人去丞相府里,想看看这秋种的情况如何。天越发冷了,再过一个月,这个地方怕是不再适合种什么庄稼。快中午的时候,打发的人回来了,说是情况并不理想。我听后,心里便有些沉甸甸的。
晌午过后,想派人请丞相来府里一趟。毕竟我这是出不了门,若是能出去,自然是早去了丞相府。姝儿过来与我说话,我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觉有事。
“姝儿,你既唤我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姐姐能为你做到的,都没问题。”
“前几日王兄来府里,与我说起了婚事……”这小姑娘面子薄,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脸红了,没再往下说。我心想着,姐姐我都快三十了,这还没嫁人呢,这小我十几岁的丫头居然要嫁人了。
“大王可有说是哪家的公子?”
“王兄倒不曾说起。只说是该给我寻一门亲事了,我亦不敢多问。”
这姝儿寻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刘喜怎么就这么着急想把她嫁出去。当然,在这个时代,她也的确是到了婚嫁的年纪。我瞅着这脸上还透着些稚嫩的丫头,想了想道:“姝儿可是想让我问问大王寻了哪家公子吗?”
姝儿摇了摇头。
“那是?”
“王兄能把姝儿寻回来,姝儿自是感激的。只是,姝儿现在还不想嫁人。”
“怎么,你是觉得以我子衿的妹妹出嫁,太过委屈吗?姝儿,你可要知道,济北王一族可是叛逆之罪,无论到了哪一代皇帝,都不会给他翻案。所以,你要想以翁主的身份出嫁,不太可能!”
“姐姐误会了。姝儿能保全这条命已是万幸,如何敢奢望别的。姝儿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便想着他日一定要去父王坟前祭拜。且不管世人或是皇帝如何评价父王,但他终归是我的父王。作为女儿,这是我该尽的孝道。”
这小姑娘一席话,倒是让我有些汗颜。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虽然没能在侯国的王宫里长大,但这位不知道名字的济北王姬妾,却把她教得很好。
“姝儿想尽孝道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尚不知道你父王葬于何处。待我问过大王,此事再议,如何?”
姝儿点了点头。
史书上可没有说济北王刘兴居后来葬在了那里。以当时叛逆自杀的下场,是否有人敢为其收尸亦未可知。所以,恐怕是刘喜也不知道。
与姝儿说完话,府里下人来报,说是丞相来了,已在前厅等待。我忙起身往前厅去。
丞相一身素服,仅在衣领和袖口处有绣花。看那绣花,当是不错的绣工。云娘已然为他奉上了茶和茶点,见我到来,便退了下去。
“我正想打发人去请丞相,丞相倒是来了,果真是心有灵犀!”我笑着在他对面坐下,这个男子看着极是清爽,又有学问,与他聊天甚是欢喜。他与刘喜不同,是个极儒雅的男子。
“大王虽已颁布诏令让农人搭建大棚以种植各类作物。然,效果却并不理想。拥有大量土地的王公贵胄家中自有几年都吃不完的余粮,当然是不用担心,所以自是不会按诏令去执行。而贫困的百姓,因为上千年来都是因农时而作,并不相信加盖大棚就能让不该在这季节出产的作物生长,所以执行起来很困难。”
丞相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了要害。
“我与一众官员反复议过此事,即便是那些官员,也有很多不信的。眼看这天也快冻了,即便是现在种下去,能生长出来,也要挨过几个月去。远水亦解不了近渴。”丞相紧皱的眉头一直未能解开,他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或许并未被载入史册,毕竟写史书的也只是人而已。
“丞相,我亦知道这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如何现在种下去了,会让他们看到希望。如此大灾之前,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丞相点了点头。
我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眼下这时节,若是再拖着不播种,越到后面天气越冷,即便是加盖了大棚作物生长也会很慢。北方的冬天很漫长,未来的半年时光要如何去熬过。就算是过了冬天,迎来了万物复舒的春天,那时再播种,还得等着作物慢慢长大,同样是个很长的过程。这期间,不知道还会冻死饿死多少人。
“丞相,这城阳国的景王祠香火如何?”
被我突然这一问,丞相愣了愣,片刻后他才答道:“景王匡扶汉室有功,无论百姓或是官员都很敬重,所以各地的景王祠这几年来颇为兴甚。你当是去过这附近的景王祠的,亦可想象得到。”
“既是如何,那我倒是有办法了。”我笑着道。丞相看着我,倒也没问是什么办法。他站起身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我把丞相送去府去,回到后院又叫来了钟离砚。那家伙虽然伤还没有好,但办这点事倒是没问题的。只是,他在听完我的话后一脸懵圈,我也不便与他解释,只说是让他照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