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乘坐的牛车调转方向,驰出秦华道。留下陆康神色略微复杂的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大将军府内天真烂漫、肆意飞扬的娇娇女,因为家变、祸事成为顾虑重重、谋而后动的垂髫童女。这样的转变可喜亦可悲、可叹。
牛车驰出约一刻钟,云舒问道:“妈妈,那些人可都安排好?”
闻言,秦妈妈回到:“已按小娘子的吩咐。将那些人捆好,送到了北市小院。”
云舒闻言吐出一口浊气,开始闭目养神。前世今日发生之事传入自己耳中,便是哀王被陆康废了左腿,而那个庶民却命丧陆康的佩剑。虽不知何因,惩处被圣人轻轻放下,刑鞭笞三十。然往后不论陆康南征北战,立下多大功勋。升迁之时均会被士人刻意打压。
此刻,北市一处破旧小院门口。一引路小童利落的打开院门,陆康及他的随从秋实就出现在门口。
小童引着陆康及秋实来到小院房舍门口,待打开房舍的破旧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陷害陆康的良民及妓子,二人皆被缚成蚕蛹,破布堵口,躺在这房舍的席子上。
陆康示意秋实打赏小童一个荷包。
小童笑着接过荷包后,说道:“小娘子吩咐,这处院子在北市属于僻静之处。就赠与陆九郎。”说完,小童就从怀里仔细拿出一张折叠好的房契文书,恭敬的捧过头顶。
秋实望了一眼陆康的脸色,上前一步接过房契。
陆康接过秋实转呈的文书,展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秋实收好,再次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璜,说道:“代我谢过你家小娘子。就说九兄记着她的情。”
小童闻言,低头恭敬的说道:“陆九郎的话,奴一定带到。奴的事已经办好,就不在此叨扰了。就此告退。”
陆康挥了挥手。
小童就退出了小院。眨眼间消失在了这北市的小巷。
待小童看不到身影。小院内便跃出十余人黑衣卫士。那黑衣卫士恭谨的朝陆康行了一礼。陆康挥了挥手,那黑衣卫士们便拎起躺在房舍的良民及妓子,再次朝陆康行礼后,便跃出了小院。
陆康身旁的秋实看到这异状,面色不变。反而问道:“小郎,那云小娘子是何意?从前她可从未如此为你费心,今日谋划解围、抓凶,现下还赠房契。奴不明白她所图为何?”
“云小娘子,所图不过是我能安身立命罢了。”陆康神色略微复杂自嘲道:“不若,我这九兄在你心中竟是如此窝囊之辈。竟让你一介垂髫童女谋划解围。”
陆康身边的秋实闻言,面色一变,急急安慰道:“小郎切莫妄自菲薄,小郎早已知晓那是府中某些人的奸计。然过早露出小郎的底牌,对小郎今后接掌国公府不利。这才配合那些人演戏罢了。云小娘子不知其中深浅,横插一杠子。虽解了小郎一时之危,却也遗祸无穷。”
听了秋实的劝解,陆康晃神,对着秋实说道:“这事今后如何暂且不提,你速去吩咐人前去打探一二。为何云小娘子在她阿耶阿娘头七的日子出行。这其中可有蹊跷。”
秋实低头应是。
陆康看了一眼小院,便迈步出小院,秋实几步上前。瞧了一下陆康的面色,试探的说道:“小郎,云小娘子今日虽坏了您的打算。却挽回了小郎部分名声,这也是极好的。眼下小郎的年纪亦是要娶亲的时候了。名声坏了,怕是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取到德才兼备的小娘子。”
陆康闻言,顿住步伐。侧眼看着秋实,说道:“你当知道我阿耶在世时,给我订了一门亲。”
“小郎,那亲事可是郎君与大将军口头订下的,并无盟约、媒妁,且……”秋实直直的望着陆康,硬着头皮说道:“且云小娘子今岁才七岁,与小郎年岁所差着实颇大。”
“秋实,不用多说。府中有心之人能筹谋今日之事,你当那些人会帮我蛰摸何样的小娘子。那些蛇蝎心肠的小娘子能与我曾抱着长大的云小娘子相比?且云小娘子并不知与我之间的婚约,今日断然筹谋帮我。足见她的心善、聪慧。可怜她猝然失亲,还分出心思帮我解围。”
陆康看着头顶的天空,喃喃道:“眼下当是我结束韬光养晦的时机。守护她才对。”
“小郎……”
陆康摆摆手,打断秋实的未尽之言。叹了口气说道:“秋实,我知你的忠心。然你应当知晓我的心意。我虽不曾明言。然你观府中都是我至亲之人,然他们的行事可有当我是至亲至信之人。这世上能有一个云小娘子,此生足矣。”
秋实闻言,想到小郎在府中的艰难,也就偃旗息鼓,并不多言。只得叹息自小伺候的小郎,还要苦等那云小娘子多年。唉……
-------------分割线-------------
秦妈妈扶着云舒仔细步下牛车,抬首便见到站在垂花门口的黄妈妈。云舒略微寻思一番,就明白了府内的情形。然此时,云舒的心不若出府前的踌躇。反而是舒心的笃定。
黄妈妈一眼就瞧见了云舒,然她却没有即刻步下大理石台阶请安。反而端着架子,待秦妈妈扶着云舒走近,这才适时的迈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立在垂花门门边大理石台阶上行了一礼,说道:“小娘子安,老奴真是老眼昏花,将将才瞧见小娘子归家。求小娘子恕罪。”
云舒稍稍抬手,示意其免礼。语气略微讽刺的说道:“劳烦妈妈在这里候着,着实辛苦。”
前后伺候了两任主子的黄妈妈惯会察言观色。她瞧了一眼云舒的面色,再瞧了瞧云舒身边的秦妈妈,及她们身后婢女的面色和捧着的各色宫中的赏赐。她的心咯噔一下。坏喽。
然,黄妈妈亦是机敏之人,心知自己伺候乡君才几日,虽乡君多有看重,然却算不得乡君的心腹。且自己未做有损小娘子的事。遂她立即献媚的说道:“小娘子折煞老奴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说完她疾步步下大理石台阶,行至秦妈妈的对侧,云舒的另一侧,弯腰伸出手,准备搀扶云舒步上大理石台阶。
云舒瞧了一眼身旁的秦妈妈,就松开秦妈妈的手。伸出另一侧的手,搭上了黄妈妈的手臂。抬步上了大理石台阶,跨过垂花门,进入了内院。
“小娘子,乡君在霓裳阁等着你。你在郎君与娘子头七的日子进宫觐见,乡君发落了一通内院的奴婢。说院子里的奴婢没有好好看着你,让你就这么出去了。还说……”黄妈妈瞧了一眼身旁不动声色的云舒,接着说道:“还说……说你不懂礼数,要代娘子好好管束你。”
云舒顿住脚,侧首直直的看着黄妈妈,说道:“还有吗?妈妈。”
黄妈妈扶着云舒上了一早备着的腰舆后,待四健妇稳稳抬起腰舆起步,才亦步亦趋跟在旁边,接着说道:“小娘子的静姝院被从外面锁着。里面的婢子在内里大呼小叫。吵吵的不安生,乡君下令把院子打开。然却又不知那锁钥是否让小娘子身边之人带入宫中,或在府中何人手中,遂乡君准备撬开那门锁。”
黄妈妈顿了顿,目光略微复杂的瞧了一眼云舒。说道:“可惜小娘子的静姝院院门,是娘子生前请的能工巧匠特意订制的门。一般健妇根本无从下手。遂那院子里的婢女还被困在里面。”
作者携云舒,求推荐票,求打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