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得无话找话说:“我走了,这里便也空了起来!”兰鹃环视着房内,这里时梅素馨香销玉陨的地方,想必对方浩来说,也是个伤心的地方吧,“你就将它封了吧,没事也不要来了!”
方浩却没有回答,他无法再回肃王府去了,那里留下了他和梅素馨最美好的回忆。而侯府,只会让他想起自己的轻信和私心给爱妻带来的灾难。那么只有这里,还残存着一丝的温情和缠绵,他又怎能不来!
见方浩没有回答,兰鹃便转头去看,一边笑着问道:“对了,你不是已经有了好好的靖义侯府了么,怎么又会想到买这样一个院子呢?”
方浩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笑:“方氏近族虽然没有什么人了,可远支总还有些。原先我在肃王府,知道的也不多。如今既到了京城,又封了侯,想来总有人会知道的。我怕有亲戚知道了找了来,侯府里不好安置,就另外置了地方,也好安置他们!”
兰鹃眨了眨眼睛,自己抿嘴笑了一下,连撒谎都不会!这么大的靖义侯府,还要你另外买房安置亲戚?
但是兰鹃也不想去揭穿他,本来就是没话找话说的,又何必太过认真,于是又转了话题:“我今天在府上花园里遇见一个奇怪的女子,说侯府里的素馨花都是梅素馨种的!”兰鹃依然习惯将自己和梅素馨分开来,“她很喜欢素馨花吗?”
方浩也不在意,既然素娘已经说明白了要换个身份逃避这令她伤心的一切,那么还是不要将自己当成梅素馨的好,因此他也顺口答道:“是的,不知道为什么,素娘极是喜爱此花,不仅是花园中,连前后院中的花边树下,只要能种的,也都种上了此花。以前在肃王府,也到处都是此花,一到夏季便是满院飘香。”
兰鹃沉默了,看来在梅素馨冷漠孤傲的表面下,果然隐藏着深深的孤独和无依!想来也是,她一个弃儿,不知什么原因,被王府看中,训练成了最隐密的密使。这个见不得光的不正常的职业,任谁也是难以接受的。她心中孤苦,却又无处可说,连最爱的丈夫那里,也不能说。想来在他们看似美满的婚姻下,也掩藏了太多的无奈和难言吧!
兰鹃长叹了口气,方浩却握了她的手,柔声道:“睡了吧,忙了这许多日子,今天又登台唱戏的,也不嫌累!”
被他这样一说,倒似有无尽的困意源源袭来,兰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就势转了个身,很自然地将身子藏进了方浩怀里,合目睡去。全然没有发现方浩怜爱而痛惜的眼神,一直在看着她。
第二天,兰鹃是被回雪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方浩已经不见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是穿得好好的。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穿的衣服。刚想问回雪,却见她正看着自己,不觉大窘。掩饰地问:“行李都准备好了?我们今天走吧!”
回雪道:“侯爷走的时候吩咐了,让我先回侯府取了东西再走!”
兰鹃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说:“取什么东西?带那么多东西,被贼人盯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回雪怔怔地说:“侯爷说了,他先回去问清楚水姑娘,小姐要到哪里去,然后让人送我们。就我们两个,是不许出门的!不要说王爷那边极可能会有人盯着我们,就是太后那里,也难保无事!”
兰鹃呆住了,是的,就算太后不知道她还活着,那肃王是一定知道的,而且他现在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大概马上就该到了吧!也许他的密使已经有在京城里了,这样的话,自己一出门,说不定就直接被带到肃王那里去了!
好险!好险!这样的话,还是听从方浩安排的好,至少他现在已经同意她离开了。
想着,兰鹃便对回雪说:“那好!你快去快回,顺便问问侯爷,他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出发?”
回雪似乎不放心:“我走了,这里只有小姐一个人了,万一……”
回雪的话让兰鹃打了个机泠,也是,万一又来一个什么黑衣女子,自己还真是不好应付,于是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说:“我去南韵戏班等你吧!”
这一次,兰鹃确定了轿子是停在内院的,才从轿中出来。虽然在台上,兰鹃希望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但在台下,她还是希望给自己留些私人空间的,不希望成为人人争相观望的大熊猫!
进了戏班,水云烟和林修羽都不在,何班主殷勤地将她带到后院,就叫了如花来陪她。如花便十分高兴地邀她去戏园的荷花池边走走。
乐华戏园的荷花池虽然不能和侯府的比,但也算得上是不错了,最难得的是,荷花池中竟还养着数对鸳鸯。看着这些传说中的爱情鸟惬意地双双对对游弋着,兰鹃又想起了和梅梅初次参加全省越剧大赛的情景,她们参赛的剧目就是《梁祝•十八相送》。那时兰鹃刚从花旦转小生,本来不想参赛的,抵不过梅梅死缠烂打,硬逼着她去。不过最后虽然没有得奖,却被何老师看中,才会有了后来的一帆风顺。
兰鹃叹了口气,突然笑着问如花:“你是学旦角的吗?”
如花忙点点头,笑容甜美地说:“是啊!就是在兰相公面前不好意思说了!”
兰鹃奇怪地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花笑道:“兰相公扮的小生,比人家小旦还要标致,所以在兰相公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演旦角的了!”
兰鹃抿嘴一笑:“我原来也是学旦角的,后来因为老是被人当成女儿家,所以才学了小生。你要不要听我唱花旦戏?”
如花大喜:“原来兰相公也会唱花旦,自然是要听的!不过……”如花四处看了下,“林琴师不在,没人给兰相公配乐器呢!”
兰鹃笑笑道:“无妨,清唱好了!你知道《西厢记》么?”话刚问出口,兰鹃就知道自己多问了。果然,如花笑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兰鹃便笑了笑:“那我就唱一段崔莺莺听琴后的唱段给你听如何?”
如花喜不自禁地点点头,兰鹃略清了清嗓子,便唱道:
“夜听琴,勾起了,女儿的心事。
晓窗寒,神思倦,脂粉慵施。
懒得抬身一声长叹息,
轻匀粉脸,随意挽青丝。
奁中珍物常闲置,却原来一首断肠诗。”
如花听呆了,好半天才傻傻地说道:“没想到兰相公唱女旦也这样好听,依兰相公的本事,你就是在京城,能比得过你的人也几乎没有,你为什么要去南边啊?”
兰鹃心想,这是得益于梅素馨那傲人的嗓音啊,于是笑了笑:“京城已经有了一个水姑娘了,就不用我了!”
被兰鹃一说,如花好似想起了什么,微微颦了秀眉道:“正是呢!水姑娘从昨天去了侯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何班主刚才还在唉声叹气呢!”
兰鹃这才想起,水云烟昨天已是认了哥哥了,如何还能再唱戏。幸亏如花还不知道,不然,一定要奇怪她的话了。她可不知道,在五百年以后,这戏子可是人人争取的职业,尤其是象水云烟这样的当家花旦,到那时,就换了名称,叫明星了。那可真是如天天的星星一般,人人都要仰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