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智轩无奈地轻抚着兰鹃,低声下气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就是你不想见我,我也会想办法出现在你面前的!就算人来不了,魂儿也会来的,放心啊!”
兰鹃一把捂住他的嘴,瞪着他恨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什么魂啊魂的,我要你的人,不要你的魂!”
夏智轩笑道:“这人可真真是霸道!难道就许你的魂儿一走就是五百年,就不许我的魂儿也出来散散心?”
兰鹃看着他带着劝慰和安抚的笑容,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将头藏进了夏智轩的怀里,含泪说道:“要是人的魂魄,真的能够象道士们说的那样,高兴了可以出来散散心,云游四海的,那就好了。也许我们还可以找到梅小姐的魂魄呢!”
见她提到了梅素馨,夏智轩脸色沉重了一下,随即又笑道:“你可知道昨晚我在宛清姑娘房中,听她抚琴呢!这琴技可真是不错啊!”
兰鹃突然白了他一眼,薄嗔道:“真是呢!那你也回她一曲啊!不是可以琴瑟和鸣了么?”
“琴瑟和鸣?”夏智轩笑了起来,“她险些没用瑶琴来砸我呢!”
“用瑶琴砸你?”兰鹃挂着眼泪迷糊了,“宛清为什么要用瑶琴来砸你啊?”
夏智轩笑笑,顺水推舟就转了话题,把昨晚自己怎么让宛清抚琴,又怎么评说她的琴技,一一说了。
当听他说到要宛清用古筝抚个热闹的曲子时,兰鹃忍不住眼中含着泪就笑出了声。知道他怕自己有心,故意逗自己的,因此幽幽瞟了他一眼:“宛清姑娘没被你气死罢?确实该砸!”
见兰鹃安静了,夏智轩抬头看着轻云,歉意地说道:“轻云,事已至此,就这样了吧?”
轻云生生压下满腹忧心,一抹泪水,终于“咳”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方浩一直到中午才回来,宛清就在原先兰鹃住过的地方,已经醒了过来。因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侯府里的人暂时一个也没有,只留了紫媚在那里。方浩已经让人去买棺材了,回来还要找人去布置灵堂。
“不要太张扬了!”夏智轩嘱咐道,“还是方姑娘嫁人的好日子呢,你还要瞒着老太太不是吗?”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得象!
方浩点点头:“先生放心,涵姐住在竹林后面的一间小厢房里,正房设着灵堂呢!就是现在紫媚守在灵堂里,涵姐那里没人照顾了!我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可以过去!”
夏智轩也沉默了,能出现在那里的人,总要和宛清有些瓜葛才是,不然只怕是多起疑心。而自己手下的女孩儿们,玉娇留在临安,绿婵和翠婉昨日已经遇到了皇帝,大概马上要进京来了。现在还有一个轻云,但她却不是自己的手下,她的任务是保护好兰鹃。
见夏智轩和方浩都为难地颦着眉,兰鹃一皱鼻子,说道:“我去吧!谁让我和方侯爷关系暧昧,又闹了春意楼呢!人家看了也只以为是侯爷让我去的,而我愿意去,自然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我和宛清姑娘一样,都是方侯爷的红颜知己不是!”
说着,还狭促地朝方浩眨眨眼睛,倒把方浩说愣在了那里,自己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不得不佩服夏智轩的若无其事,他只是平静地打量了兰鹃一番,居然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兰鹃的提议是唯一的办法,但当着夏智轩的面,方浩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看看兰鹃,又看看夏智轩:“这……不太好罢!”
兰鹃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不好的!本姑娘气大量大,才不和你计较呢!连方姑娘猜我是侯爷的外室,我都不生气呢!不信,你去问令妹!”
这句话让夏智轩也忍不住有了些尴尬,看着她摇摇头,才清了清嗓子,笑着对方浩说道:“让她去吧!方涵姑娘明天就要走了,就算让兰儿送送她吧!”
兰鹃听出了名堂:“是不是宛清……呃,就是方涵姑娘,明天和林公子他们的迎亲队伍一起走啊?”
方浩点头道:“是!还是先生说得是,涵姐不能留在这里,她会装成男家女眷,和迎亲的人一起走,到了临安,再和林家老爷说明她是涓儿的堂姐。有我在,林家一时也不能亏待了她,到时候看情况,或者将她嫁人,或者另买房产让她自己住着,就都没事了!”
兰鹃抬头看着夏智轩,眼中是自豪的笑意。夏智轩也看着她,回以宽慰的笑容。兰鹃脸一红,便对方浩说道:“那好吧!我和轻云过去照顾方涵姑娘,那里我们认识,你就在这里悄悄儿地调兵遣将罢!”说着,又问夏智轩,“你呢?做什么去?”
夏智轩笑笑:“我还是先去小睡片刻罢!昨晚时时防着宛清姑娘要提早饮药自尽,都不曾合眼!”
方浩倒吃了一惊:“怎么?是涵姐自己要了断吗?先生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夏智轩一笑:“方涵姑娘去过舍下后,我就一直让人注意她了!昨晚是怕她提早服药,功亏一篑,所以才去那里阻她的。”
方浩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一撩衣袍,竟然单膝下跪:“方浩谢先生大恩!”
夏智轩忙扶起他来,笑说道:“这原也不是难事,只是侯爷处处循规蹈矩,所以看起来就难了。在下哪里敢当候爷如此相谢!”
兰鹃突然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不知为什么,竟然脱口而出,说道:“方侯爷若只是如此相谢,还是轻了!你可知,梅小姐的兵力图,便是夏先生给的!他不仅仅是宛清姑娘的恩人,也是你方家的恩人!”
这几句话说出口,兰鹃才惊觉,自己怎么倒好象是方家人的一般,不肯令方浩受恩不知。
夏智轩摇了摇头,叹道:“兰儿,你这又是何必?!事情都已过去许多时候了!”说着,对一边呆若木鸡的方浩说道,“方侯爷快些忙你的事情去吧,有什么话,等方涵姑娘的事了了,再说不迟!”
方浩好似如梦初醒,忙说道:“如此,请先生就在舍下歇了吧,我还有事请教!”说着,拉了他无论如何不肯就放,兰鹃便招呼了轻云先走了。
兰鹃走到院门口,却正好看见侯府家人将一具棺木也运到了。见到那黑黝黝的棺木,兰鹃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然后拉了轻云快步走进了院中。
灵堂中竟然有人在哭,兰鹃奇怪了,不是说只有紫媚在吗?难道是紫媚为了掩人耳目在哭?也不象啊。她的身份是侯府婢女,又不认识宛清,哭什么哭啊!
为着好奇心,兰鹃偷偷朝灵堂里张望了一眼,却看见几个女子正坐在那里哭,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听了半天,只听见什么“红颜薄命”,又什么“烟花之地”“脱了苦海”“来世为人”。听得兰鹃木头木脑,前句连不上后句。便不想听了,带着轻云去找藏着宛清的小厢房。
因为好歹也在这里住了二个月,兰鹃还算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宛清。那是一个破旧的厢房,里面堆了些不用的木家具。虽然不大,但却很深,前面一间被家具堆满了,一般人不太想得到后面还有一个里间,宛清就藏在那里。
见到兰鹃,宛清好似见到亲人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抱着她就哭了:“想不到奴再世为人,还能见到兰姑娘!”对于兰鹃,宛清一直不习惯称她为兰相公。
兰鹃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姑娘不要这样,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还要在这里藏些时候。等晚上我回去时,会把你带出去的,然后有侯府的车,送你到迎亲船上。到了临安,你就安全了。”
宛清稍稍平静了下来,在兰鹃的搀扶下,坐回了榻上,取了帕子来拭泪,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奴明明记得吃下了毒药,怎么醒来却在这里了呢?若不是廷正过来,我还当这是阴曹地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