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羽不觉暗恨起自己的愚钝来,于是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明日就要走了,今天果然事多!那就麻烦轻云姑娘了,麻烦了!”
说着,又朝夏智轩拱拱手:“夏兄,怠慢了,新婚之后,请夏兄往临安府一叙,让我聊尽东道主之谊!”话没说完,就被方涓拖着走了。
林氏夫妇一走,轻云便将夏智轩请进了房中,兰鹃早醒了,听见夏智轩进来,便掀起幔帐的一角,将脑袋伸出来看他。夏智轩见她长发垂肩,粉黛不施,脸上却是初醒的嫣红,娇艳妩媚。一双明眸也因为才醒的原因,明亮地如同雨后的蓝天,清澈而润泽。
见夏智轩进来,她便笑道:“过来,坐我床上来!”
夏智轩果然就依言坐到了床边,兰鹃半支着身子,扑进他的怀里,看得轻云脸上一热,慌忙退了出去。
兰鹃在夏智轩怀里趴了片刻,便抬起头来,得意地笑道:“好好告诉我,昨晚在哪里?不要叫我说出来,那你可就连改邪归正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智轩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在春意楼。”
兰鹃笑道:“嗯!是实话,你身上的香气虽然还算清淡,但是却无法掩盖春意楼的俗脂庸粉。干什么去了呢?是不是看宛清去了?”
“是。”夏智轩依然笑笑。
“一个人去的吗?”兰鹃抚弄着他衣衫上的织锦花纹,“那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呢?装神弄鬼的!”
夏智轩有时不得不承认,尽管兰鹃很喜欢问东问西,不象现在的女子,一般不会过问丈夫在外面的事情。但是她问话的方式,却不是很让人厌烦的。甚至有些时候,还非常俏皮,有情有趣的。因此轻抚她的长发笑道:“我怕你一时想不通,跑去春意楼了怎么办?”
兰鹃白了他一眼,突然狡谐地笑了,双臂环上了夏智轩的脖子。这样一来,她的半个身子就露在了被外,慌得夏智轩忙拉过被子将她裹了,一边嗔道:“你要干什么?想把自己冻病了也不是这么弄的!”
兰鹃却不在意,一本正经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我跑去春意楼,又能把你怎么办呢?”说着,将红唇凑近夏智轩的耳边,低声问道:“是不是我那天说了,让你把宛清赎出来,你就留了心了?昨晚跑去春意楼再看看宛清好不好,然后就要了她了是不是?你说实话,我不恼你!”
夏智轩笑道:“我要她你也不恼?”
听夏智轩的口气,难道是自己猜中了?虽然自己非常同情宛清,但要她和自己共享一个丈夫,兰鹃的心里还是别扭得慌,她收敛了笑容,低着头喃喃地说道:“要不要的暂时不说,留她在家里,总好过在青楼被人糟蹋!”
夏智轩自己好笑起来,顺手将兰鹃往怀里一搂:“我就知道你这醋娘子,但凡说到这事儿,连别人的都要打上三天三夜的抱不平,要是论到自己,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兰鹃就含了泪了,理直气壮地分辩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做得不对?凭什么我一心一意,却要换来三心两意,这不公平!别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一想起自己的丈夫在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我就头皮发麻,浑身长毛,再也不要他碰我了!”
夏智轩终于忍不住笑了:“吃醋还有这许多道理!幸亏昨晚不曾告诉了你,不然,只怕你一夜都睡不着了!好了,快些起床了吧,一会儿靖义侯回来,你可以去看看宛清姑娘。”
兰鹃又喜又愁,问道:“你真把她赎出来了?花了多少钱啊?有没有麻烦?”
夏智轩笑道:“等靖义侯来了一块儿说不行吗?我猜靖义侯说不定也是你这几个问题呢!”说着,低了头,轻轻吻了她一下,便起身给她去取衣服。
摸摸自己的唇,又看着夏智轩挺拔而潇洒的背影,兰鹃心里却又恍惚起来,他不是那样的人啊,他不会另外再要别人的。就算是宛清,也是我说了他才去做的。可是如果他果然将宛清赎了出来,就算他不想要宛清,难道我也能理直气壮地将刚才的话和宛清去说?那我成什么人了?况且他要是不要宛清,那将她留在家里又是个什么名份呢?结拜姐妹?结拜兄妹?好象都很别扭哎!
将衣服递给兰鹃,夏智轩就叫了轻云进来伺候,自己坐在妆台边细看那妆奁。轻云见了便悄声说道:“都是小姐的东西。”
夏智轩似乎一惊,随即点点头:“我知道!”
说了这句话,两人却都无语了。轻云帮兰鹃梳了头,依然换上男装,正在洗脸,果然就看见方浩匆匆过来,对夏智轩说道:“宛清出来了,可就是还没有醒!”
夏智轩一笑:“紫媚在那里,应该无事的,方侯爷现在要做的是,替她在礼部除了名才是!从现在起,已经没有宛清了,只有方涵姑娘!”
方浩显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呆站了片刻,忙转身道:“是了,我先去礼部,回来再和先生详论!”说着,又走了。
兰鹃听说宛清出来了,还可以在礼部除了贱籍,一时高兴,也忘了夏智轩说要她的话,开口便问:“那宛清……”
轻云却也同时开口了,只是她的语气却阴冷而愤怒,生生将兰鹃的话截断在了那里:“先生是不是把那药给了宛清姑娘了?”
夏智轩第一次被问住了,犹豫了很久,才笑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轻云显然是气极了,语调也颤抖了起来:“什么救人一命,你分明是将自己的命,在换她的命!”
兰鹃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听轻云说夏智轩拿自己的命在换宛清的命,顿时慌了神,抓了夏智轩的双手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什么叫将你的命去换她的命啊?”
见兰鹃边问边落了泪,夏智轩轻轻抱着她,安慰道:“没事的,轻云是担心我,所以话说得急了些!那宛清姑娘是我用假死之药,让她从春意楼脱身,然后让方侯爷在礼部为她除名,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其实就和你的事情一样,没有什么出奇的!”
“假死药?是什么啊?”兰鹃有些莫名其妙了,她倒是在武侠小说里看见过,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东西吗?
轻云冷冷地接了口:“一些对于王府来说非常重要的密使,王府可舍不得他们一暴露身份就死了,所以都会有这种药的,以便以死逃生,换个身份继续为王府卖命!如果王府有心要放了某个密使的话,一般也会用这个办法!”
“放了密使?”兰鹃不相信了,“王府会放了密使?有这样的好事?”
轻云却是一脸的严肃:“别人确实没有,但先生有!因为王妃托他将兰相公带走,所以只要三郡王入嗣之事一了,王妃便会遣人来配合先生和兰相公逃生的!可如今先生将此药给了宛清,你让他怎么办?!”
兰鹃惊呆了,她马上转头望着夏智轩,泪水潸然而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智轩揽着她笑笑:“你放心,不用假死药我们也有办法逃生的,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都很重要,如果是真的话,逃生不是难事!”
兰鹃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她瞪着夏智轩:“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夏智轩不安地笑了,“不是怕你着急吗?”
兰鹃依然瞪着他:“那你就不怕我伤心了?”说了这句话,却一头扑在了他怀里,“你就不怕我担心了?你就不怕我会害怕吗?害怕你离开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