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想要得到更多便注定要失去更多吧,这大过年的,扬辰竟未曾见过琬溪一面,而琬溪也是未曾休息过片刻的。分明过年时节本该是青楼女子最闲的时候,可她却在不断的奔波。
“大人既已与妲己联盟,妲己便不得不问大人一句,大人心中可是已有明主?”方是大年初一,琬溪便再次登上了林府的大门。坐在书房里的木椅上,琬溪问的漫不经心。
林克守皱了皱眉头,似是因着琬溪的话而陷入了沉思。当今四诸侯国最为强盛,若有朝一日周王朝倾覆,那么这天下则必将落在这四国之中。而四国诸侯王,郑王性喜疑,刚愎自用,若其为天下之主,则定是容不得人的,斩杀忠臣着实令人胆寒。韩王性温软,耳根子柔软,易受挑唆,若身边尽是良臣则罢,可满朝文武,又怎会没个佞臣小人?墨国太子监国,墨太子心中城府过深,行事多有顾虑,易错失良机。而燕王…燕王铁血冷漠,心思诡谲难辨,虽体恤百姓,却少了一份狠绝,还需磨练。
松开了眉,林克守不由一叹:“周王朝虽气数将尽,但四国君主却亦未成气候。若周王朝此刻便覆,四王还未成长完毕,则不知是天下之幸还是天下之祸了!”
“大人所言甚善。”琬溪盈盈一笑,“四国君主的确还待磨砺。可四王相比,郑王韩王天性如此,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他们即位,则必将为下一个大周。墨太子行事瞻前顾后,难以成事。唯有燕王,虽少一份狠绝,可一个君主该有的谋略,心术,果敢,贤明,他都不缺。”
林克守闻言挑眉,口气中第一次对琬溪带上了笑意:“妲己姑娘句句声声,言辞恳切,似乎是对燕王极为推崇的。”
琬溪颔首轻笑:“确实是推崇的,毕竟…他可是妲己亲自选定的君主呢,是妲己日后将要辅佐的王…妲己既要匡扶他为天下之主,又怎么能不推崇他呢?”不仅她自己要辅佐他,她今日定也要将这林克守也拖到燕王的阵营!
闻言,林克守再次蹙起了眉:“姑娘怎知燕王便是你我想要的君主?姑娘如此匆匆的便定下了如此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一个不够狠厉的君王,若是不能像一把锋利的利刃去踏上征战天下的征途,则最后必将是他麾下的群臣受到迫害。反观郑王,虽性多疑,但那始终是属于君王该有的狠厉,只要我们不功高震主,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大人当真是如此觉得吗?”琬溪仰首,“我们要的是对敌人残忍的君主,燕王多年征战,自然符合这一点。他唯一容易心软的便是不能牺牲必要牺牲的人。但这,可以由他的臣下来做。而郑王,妲己并不否认他的能力,可性子多疑的君主,大人真的认为能守住天下吗?且,如今燕王已着手侵蚀周朝的经济,起步便早了其他的诸侯好几步。现在只是需要借林大人的名声开几个店铺罢了,其他的都有别人在做了,林大人还犹豫什么呢?”
林克守还待再说些什么,书房的门却忽然被大力踹开。林克守与琬溪同向门口望去,却见林昕悦正怒发冲冠,柳眉横竖站在门栏处,而她的身后还站着身形憔悴的林夫人。
指着杨琬溪,林昕悦怒道:“上次见你,本姑娘便已经警告过你,可你怎么敢贼心不死,仍死缠着我爹爹?难道做了娼妇便再也不要脸面了吗?”说罢,她又望向林克守,不可置信道:“爹爹,你说这狐狸精到底哪里好了?你与娘数十年的情谊竟敌不过与她数月。”
方才因乍见林昕悦和林夫人而略微怔神的林克守瞬间便回过了神,大声训斥道:“乱说什么!小小年纪,平时你娘便是这样教你的吗!”转而又怒视着林昕悦身后的林夫人,训道,“还不快把这丫头拉回去,丢人现眼!”
“夫君…”林夫人戚戚一唤,并未听从林克守的话,反倒是以手捧心,伤神道:“悦儿说夫君迷上了妓子,妾,不曾信。即便是当初夫君日日与妾在一起,如今却一面难求,妾…也不曾信。可现在…妾信了…”
琬溪一旁看了许久,不由眸底一亮,看来林克守还未来得及将联盟之事告予家人,那么此刻,便算得上是自己平白受了委屈。若按平常,自己定是不予计较的,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方才还怕林克守犹豫不觉呢,这不,刚打瞌睡便来了枕头,按林克守耿直的性格…这事…该是成了…
想着,琬溪便站起了身子,向着林昕悦和林夫人望去,学着苏红那样眉梢夹着凌厉,吊着嗓子刻薄道:“呦,上次见昕悦姑娘时,姑娘便看不惯妲己了,妲己本不愿与你计较。可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知道的知道我是脾气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妲己真就是没靠山,人人都可以欺负的了!”
见林昕悦因着方才林克守的训斥而敢怒不敢言,琬溪又蓦地面带嘲讽,望着林夫人道:“呦呦,快瞧瞧,林夫人的泪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莫不是妲己欺负了您?可妲己这也没做什么呀,林大人你看,在这般的,妲己日后都不敢上门了。”
林克守面容一僵,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妻儿的错,这杨婉本就是忠臣之后,不得已才落了风尘,又怎受得了这般折辱。于是,他便向着琬溪一躬身,愧疚道:“妲己姑娘莫动怒,是我管教不严,我代她们向姑娘赔罪!”
这下,反倒是林夫人和林昕悦受到了惊吓,林昕悦忍不住惊呼道:“爹爹,她是个妓子!我们乃贵族!又何须向她行礼!”
林克守眉一皱,正待训斥,却又被琬溪给截住了:“昕悦姑娘说的没错,道歉行礼便不必了,只是…方才的话…还望大人好生考虑…”
这会儿林克守要是还不懂琬溪的用意,便真是傻了,他心中直叹琬溪时运好,却也不得不叹琬溪的善于把握。便只好苦笑着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琬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也不想多呆了,收回了自己凌厉的表情,漠然的斜了一眼林昕悦,便从林昕悦的眼前踏出了门去。未雨绸缪,角逐天下,她的君王,已赢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