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大周朝历来是要举行上元灯会的。如今民风尚还开放,婚姻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有许多未婚的女子与男子为寻一佳偶而参加上元节的。一盏花灯照亮这头,满街遍寻缘是君。
而这一天,各楼都是要聚在一起乘花船演出的,有唱曲儿的,有跳舞的,也有吟诗作对的。说白了,不过也就是姑娘们争奇斗艳,想要在上京城中显露身手罢了。可这一天,却也是王公贵族来得最齐的一天,红酥手,黄藤酒,谁人又不羡慕呢?是以,这一盛象也可算作是京城一绝。
偌大的花船中,搭建了一个大大的台子,台上灯影若隐若现,台下众人不住阵阵欢呼。而那些座位在前的男人们倒是淡定的很,身侧红粉环绕,不时饮酒谈笑,只等着他们所期待的人上台。
“姐姐的琴技倒是越来越精湛了,瞧瞧那些公子爷们儿的,可不都是在为姐姐倾倒吗?妹妹此生恐是难及姐姐了。”迎上了抱着古琴缓缓下台的秦瑟,琬溪望了望台下众人嗟叹的神情,忍不住调笑着秦瑟道。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皮的,姐姐这不过雕虫小技。待会儿若是妹妹上了台,则必是要将他们给迷得七荤八素的。”谁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秦瑟当然也喜欢了,虽然此刻她仍是反驳着琬溪,却也早已是笑弯了眉眼。
而琬溪正待再说些什么,身后却又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男声。“方才四处都找不到姑娘,姑娘原是在与妲己姑娘调笑呢。不过以往总是听闻秦瑟姑娘的琴艺一绝,今日总算是得以一见了。”梁卫康甫一看见了琬溪和秦瑟不由的眸中一亮,快步向前笑着对秦瑟说道。
“卫康公子说笑了,秦瑟不过区区小技,尚不能入耳,能博得众人心中欢喜,秦瑟心中已是安心万分了!”秦瑟敛了敛方才有些放纵的笑意,却掩不住眸中的盈盈水色。
“哈哈哈。”梁卫康开怀的大笑了几声,又打量了一番秦瑟,方才认真道:“姑娘该知道,卫康从不言假话,那些违心话更是说不出口的,是以,姑娘该有信心才是,姑娘的琴技确实不愧为上京一绝!”
“你们俩可真是够了。”琬溪好笑的瞧了瞧眼前退却来退却去的人,眸底却划过了一丝了然,略含深意的向着梁卫康道,“卫康公子从方才开始便只顾着与姐姐聊得欢快,妲己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般不显眼的,以至于公子的眼中只剩下了姐姐。真真是伤了妲己的自尊呢!”
秦瑟闻言便是一个眼神向琬溪飞了过去,低声训斥道:“妹妹胡说些什么呢!卫康公子不过是心太好了,是以对姐姐较为关怀罢了,待会儿若是妹妹上了台,想必,公子便该是要巴巴的赶去问候妹妹了才是,妹妹这会儿子又说的哪门子的胡话!”
“得得得,”琬溪巧笑,有些无所谓的向着秦瑟甩了甩手,“这事儿妹妹可说不过姐姐,卫康公子总不过是帮着姐姐的。不过姐姐可说错了,今日登台的,可不会有我妲己呢,毕竟英雄盛宴之前,我所有的表演可都是机密呢!机密!所以呀,妹妹也不再不识趣儿的搁这儿呆着了,还是让你的卫康公子去关怀你吧!”
说罢,琬溪便再也不看身后的两人,款款而去。
这厢梁卫康见琬溪已没了身影,便又面向着秦瑟,不由皱眉道:“卫康总以为卫康的心思,姑娘是明白的。关怀而已吗?卫康对姑娘又岂止是‘关怀’二字可以概括的…”
“公子不要再说了…”拦住了梁卫康的话,秦瑟转过了身子去,“公子对秦瑟的怜惜,秦瑟感激不尽,可秦瑟是妓子!秦瑟也看得出来,公子非富即贵,秦瑟又怎配得上公子?”
“怎么配不上了?我梁卫康若连自己心中的女子都护不得,还谈什么建功立业?”眸中闪现了一抹无奈,梁卫康扳过了秦瑟的身子认真道,“除夕初见,卫康心中便认定了一个你。十五日来,卫康日日来寻你,你竟丝毫没有察觉吗?卫康从未喜欢过女子,如今你是第一个,你竟对我毫无心动吗?”
摇头叹了口气,秦瑟挣脱了梁卫康的双臂,脸带悲色哽咽道:“知道吗,我也曾心悦过一个男子,可他却快要另取她人为妻了。秦瑟的心很小,心胸亦极为狭隘,只容得自己的男人身边有自己一个女人。所以…卫康公子…你我…也只能如此了…”只能如此了,若不是因为眼中揉不得沙,当初又怎会对祁业做的如此决绝。越过了梁卫康盈盈而去,秦瑟心下苦笑,十里红妆…此生怕是没有机会了…
直直的盯着秦瑟的背影,梁卫康蓦地觉得,此刻若不说,怕是此生都没有机会了,是以,他抛却了所有的淡然,冲着秦瑟大声道:“不会再有别人。”他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是秦瑟为妻,此生便不会再有别人!”
离去的身影顿了顿,秦瑟有些怔然,却又在瞬间加快了离去的步伐。此生唯卿一人,当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说的呢,可是,男人的话,究竟又有几分可信?
而隐在墙角的顾祁业却亦是望着秦瑟的身影怔然,原来,这就是你决然离去的原因。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这便是你心中唯一的坚持。枉我自认深爱于你,却原来,最不懂你的人,竟是我。转身,拂袖离去。
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梁卫康,垂下了头,坚定了眸中的神色。我不知道你曾经历了些什么,可是,我不会放手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