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便与众人般暗自心惊,纵是一早便知道这齐风乃冠勇侯嫡子,一早便知道其外家乃上京第一皇商,却也不曾料到,他竟是能做到这般手笔,她暗自瞥了瞥漫不经心的琬溪,心下咋舌。可怔愣也不过是一会儿,不多时,她便挂上了娇笑,高声道:“世子出价黄金千两,可还有人想要竞价?”意料之内的沉默,幸而苏红也不过是程式化地问问,是以,只也片刻,便道:“既无人竞价,那么,妲己姑娘今夜便是世子的了。”
说罢,苏红便领着齐风同琬溪向着琬溪的小院行去。
走在这九曲回折的回廊中,琬溪的意识有些悠远,竟是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中。回忆里,同样的廊腰缦回,他在回廊里跑,她在回廊里追。
“齐卫扬,你给我站住!”她越过横栏,指着他怒道,“谁是你媳妇儿了,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媳妇儿!”他躲在柱子后,冲着她做鬼脸,见她又追了过来,便又匆匆跑去,还大声喊着,“婉儿是我媳妇儿,杨婉是我媳妇儿!”
见实在是追不上他了,她便蹲下了身,哭道:“我…我不理你了!我要…要告诉你爹爹,你…你欺负人!”
他停了下来,有些焦急地走到她面前,也蹲了下来,皱着眉心疼道:“你哭什么?都不好看了!”说着,他便用袖子替她胡乱擦了擦泪。
“谁…谁让你胡说的…这般毁我名声…日后…日后,我真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她抽噎着,越想便是越难过,最后竟是放声哭了起来。
“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媳妇儿,日后当然是我来娶你。”他冲着她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闻言,她倒是真就不哭了,认真地打量打量了他,最后才一脸嫌弃道:“谁要你娶我了?”说着,便站起来一哧溜地跑开了,待他回过了神儿,她早便无影无踪了。
琬溪莞尔,她知道,这是,属于杨婉的回忆,也是杨婉,珍藏在内心的回忆。
而将琬溪和齐风送入屋里后,苏红便娇媚一笑:“既然地方已经到了,那大娘可就走了,你们自己歇着把。”
说着,也不待他们回话,她便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悄然离去。
见苏红走后,琬溪也不理会齐风,只径自走到了菱花镜前,缓缓卸去容妆。可一坐下,那属于杨婉的记忆便又是铺天盖地而来。
那一日,他匆匆而来,一入院子便瞧见了杨婉在院子里绣花,不由分说的,他顾自牵起了她的手跑进了屋子里的菱花镜前。
他将她按在菱花镜前的圆椅上,执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兴奋道:“婉儿,我给你画眉!”
她望着他额上的细汗,隐隐有些心疼,嘴上却忍不住道:“我要你画眉做什么?府里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哪一个画的不比你好?你何必跑的这样急?”
他看着她,傻笑道:“这可不一样,我替你画眉,可表示着我心悦你!”
“瞧你那傻样!”她笑得身子稍稍后仰,“照你说来,那丫鬟婆子们天天与我画眉,那她们岂非都心悦我?”
“都跟你说了不一样!哎呀,你别动,要歪了!”他皱着眉,用手稳了稳她的身子,见她不动后,才满意地接着画,“我今早可是看见我爹给我娘画眉了,我问了好久,我娘才给我说的,男人要是心悦一个女人,便会给她画眉。所以,我赶着赶着便来找你来了,我就是想要告诉你,齐卫扬心悦杨婉。”
“谁要你心悦来着!”她撇了撇嘴,嘟囔着,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甜甜的。许久才粲然笑道,“既然你这般倾心于我,那我也决定,以后我也要喜欢你了!杨婉便勉强喜欢齐卫扬吧!”
想到这,琬溪抿了抿唇,若这杨家未出此横祸,想必这杨婉与齐风就快要终成眷属了吧。她轻笑,命运,可真是奇妙的东西,谁又能想到杨家的覆灭?谁又能想到杨琬溪的到来?
而这一头,齐风看着琬溪的背影,眸中有些莫名,从来只道她美,却未曾知晓,她竟也有美得这般妖艳的时刻。究竟什么时候,她的身上竟多了那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沉默许久,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唤道:“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