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高梧,撑起一弯明月;有间矮屋,散出星星烛光。
百里沂旪径直走向那间烛火摇曳的房屋,难以言表的愁绪写满不安,终究还是把你牵扯进来。
手一抬,柳荫禁声,退到一边。
“吱呀”房门被推开。
“柳荫?”屋内传来白青洛不知所以的询问声。
循着声源,百里沂旪踏入房内,拐过排满书籍的书架,刚出书架的另一端,对上白青洛怔怔出神的目光,“本王都不知道你这么爱看书,整整三天都呆在书房”。
“昭王殿下,书房藏典籍,学海是无涯。闲来无事,随意翻翻”,修养了三日,纹身算是稳定了,白青洛合上手中书,藏到身后。
“学习是好,身体也应该照顾好。听吴叔说起,风寒可好些了?”百里沂旪慢慢走近,拾起堆在地板上的书,一本本垒起来。
“民女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无碍”啊!太在意了解这个朝代,没注意好好对待这些书,他会不会生气?白青洛慌张地收拾堆在地板上的其他书,“殿下,抱歉把你的书弄乱了,我会好好收拾的”。
“无事,这些书,你都看完了?”《载物记》、《王朝史记》、《坊间记事》、《访民录》,眼神一扫地上散开的其他书,都是此类书籍。
“嗯”不过还真的是很吃惊,虽然我历史没学好,但从夏商周到春秋战国时期再到秦、汉再到魏晋南北朝再到唐宋元明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没想到这个朝代却是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时代。三十年前的战争,本来危在旦夕的禹国,突然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势不可挡,一举吞并代国、董国以及周边小国,唯有沂水下游的岛国——卑国,幸免于难。战争平息后禹国以沂水为界,分为南禹国与北禹国,两国虽在名义上同属禹国,但如今看来,南禹国、北禹国、卑国,呈三足鼎立之势。
就地势而言,卑国,四面环水,又处下游,难攻易守;尽管南禹国、北禹国分处沂水上游两面,但是,南禹的地势却略高于北禹。南禹国在地势上更有优势,可为何南禹皇帝将唯一的儿子送到北禹国?而且,古代皇帝无不后宫佳丽三千,这位南禹皇帝却空守已早故的皇后一人。好想见一见这位南禹皇帝。
“这些书一经抄成,放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被翻动过,你来看,我很高兴”百里沂旪怀抱书籍,一本本放回书架上。
高兴?明明是张面无表情的脸,却忍不住悸动,耳朵好热。“这些书都是你手抄的?”白青洛抱着一叠书籍,站在百里沂旪身边,想起书籍上的俊秀字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更快。
“藏书阁的书籍不能带出,本王就抄写下来”这样,也方便记忆,抄一遍就记住,倒是没有再翻看的必要。百里沂旪将白青洛怀抱的一叠书籍,逐一放回原处。眼神瞟向白青洛身后,那被放到另一架书架脚底的书籍,不过许是藏得太急,书露出一角。官谱,她在看记载当朝为官的名录,原来你已在做准备!原来从来都不会难以开口。眼底的愁绪、不安替换成不易察觉的宠溺,“七日后,淑妃会在弦月宫设宴,广邀众公子、小姐,你也在受邀名列。”
“弦月宫,已经建成了吗?”这么快?白青洛握紧竹笛。
“弦月宫本就是皇叔为淑妃修建的行宫。弦月宫内楼阁众多,皇叔本想让翰林院拟名,只是最近翰林院诸事繁多,淑妃便提议让京城公子、小姐共拟,皇叔觉得甚好。”百里沂旪见白青洛的手越握越紧,指骨高高耸起,“最近,你名声正盛,淑妃想见你也不足为奇。神医弟子不会拟名,也是无妨。”
“嗯”明王殿下也会在,如何面对?好在胎记已经去除,应该不会再被其他人认出。要不要告诉百里沂旪,我是五年前失踪的白府三小姐?不行,他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叫过我的名字,如果知道我曾抗旨拒婚,而且还与明王殿下纠缠不清,他会更加不愿认我。
“不要想太多,你可是本王当众宣布的神医弟子,没有人会怀疑你,你现在和本王在同一条船上”,百里沂旪掰开白青洛紧握的手,在白青洛耳边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拍打在耳朵上,就像冬日里带有他温度的耳罩子戴在耳朵上,柔软又温暖。
“走吧!别让客人等太久”百里沂旪托起白青洛有些松散的发髻,簪上雕刻成桂花形状的镂空竹簪。
不知那扇窗户没有关紧,微风拂过,书香四溢,气氛有点甜。
“客人!这么晚?”白青洛跟着百里沂旪走出书房,摸摸头上的竹簪,这算是送给我了吧!
“不晚,别人可是找了你三次”。百里沂旪突然回头,白青洛立刻抽回手,脸上浮现一抹惊慌失措的娇羞。呃,本王刚才是在生气?
“哦,邵公子”突然回头,心跳都要被吓停。邵公子找我三次?幸亏那日以风寒回了吴叔,不然就没有时间固定纹身。不过,那样玩世不恭的邵公子这么有毅力,那位哥哥想对他必很重要,只要我尽全力,不管有没有结果,小瓦的学堂都有着落了。
白青洛的脚步加快,穿过百里沂旪身边。百里沂旪一甩长袍,有必要走这么快!不觉加快脚步。
正堂内,那人坐着檀木雕梨花红漆靠椅,双脚来回踱地,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旁边的檀木雕梨花红漆方桌,脸上尽显焦急之色,全无平日里的淡定从容。
“邵公子,久等”白青洛赶紧迎上去。
嗯?碧枫姑娘,和那日相差太远,强装镇定,“碧枫姑娘,听闻吴叔说,你偶感风寒,不知是否痊愈?”邵梓莲站起来,焦急之色方退,就见白青洛身后黑着一张脸的百里沂旪,“参见昭王殿下”。
“邵公子,不必拘礼”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声音。
“已经无碍,不知邵公子前来所谓何事?”白青洛询问。
碧枫姑娘看上去并无怪罪之意,而且脸色有点惨白,感染风寒看来是真的,不过这种被恶寒是怎么回事?听昭王殿下的语气也没有生气,如果是我远道请来的医者经仙韵坊一事,我肯定会生气!啊!一时贪玩,“碧枫姑娘,那日,仙韵坊内是我有眼无珠,还望姑娘莫要怪罪!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邵公子严重了,是我没有表明身份,那日之后反而名声远播,还得感谢邵公子才是,不过,反而我自己不争气,竟然得了风寒”白青洛收下邵梓莲递过来的木盒。
邵梓莲松口气,说道,“我见那日与姑娘在一起的小公子,连续几日都到硕渊书苑墙外听课,我也好久都没见这么勤奋的小公子,于是擅自安排他住进硕渊书苑,方便随时上课,不知是否给姑娘造成不便。”
哈?我是不是听错了?白青洛眼里满是目瞪口呆的难以置信,“小瓦,甚是喜爱硕渊书苑。感谢邵公子的照顾,我也深知硕渊书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的,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邵公子尽管开口,我定当竭尽全力。”邵梓莲,果然名不虚传,这下,就算我不尽力也不行。手中的木盒突然变得沉重。
一旁闭目养神的百里沂旪睁开眼看邵梓莲一眼,又闭上。
“听闻碧枫姑娘,神医圣手,妙手回春,我想请碧枫姑娘帮我医治一位患者”,邵梓莲又恢复往日神态。
“不知这位患者是,”
“碧枫姑娘请随我前去”,邵梓莲打断白青洛的话。
“今日天色已晚,不知明日是否,”
“碧枫姑娘,请恕我有难言之隐,对于这位患者,夜晚前去最为恰当”邵梓莲再次打断白青洛的话。
白青洛皱眉,瞥一眼一旁的百里沂旪,只见他点点头。“既如此,那好吧!”
“本王随你们一起去”横空出世的一句话,打散白青洛的疑虑。
邵梓莲看看白青洛,又扭头看百里沂旪,面部表情难辩,犹疑片刻,“昭王殿下,碧枫姑娘,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