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药铺、布庄、酒楼、茶坊等都被详细地记录在邺城布局图上。白青洛一眼捕捉到昭王府的位置,以昭王府为中心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皇城、明王府、晾王府。白青洛面色一沉,在心里将皇城、明王府、晾王府两两连线,再看昭王府,呵,三角中心,监视吗?偷偷瞟一眼一旁看《道德经》的百里沂旪。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百里沂旪正在看她。
白青洛立刻收回目光,看见城门口旁,五台山脚的硕渊书苑,“硕渊书苑,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吗?”
沉默良久,没有回音。
感觉到百里沂旪拷问般的注视,“我与小瓦进城的时候,曾在五台山下歇息,小瓦听见里面的读书声很是憧憬,似是很想上学堂”。
“硕渊书苑是皇叔与我父皇的老师——邵老先生举办的,专门教育皇家子弟以及京城贵公子,里面的学子非富即贵”百里沂旪继续看书,瞥见白青洛落寞的身影,“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瞬间恢复精神,白青洛立刻问。
“邵老先生疼爱有加的孙子——卲梓勋患有腿疾,请过江湖上无数有名的大夫都没有看好”百里沂旪看向白青洛
“先天的吗?先天的话,我也没有把握”白青洛心领神会
“并不是先天,具体情况,卲梓莲,会告诉你。”
“邵梓莲,那位邵公子?”白青洛想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脸上浮现不悦。
“是的”百里沂旪轻笑,如旬日阳光般温暖。
“五台山这里做标记的是什么意思?”白青洛直直盯着布局图,脸有些微微发烫。
“这里是皇叔新修建的行宫——弦月宫,因为还没有最终建成,所以布局图上只是做了标记。”百里沂旪心情大好,合上书,走向白青洛。
“五台山,弦月宫”白青洛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站在弦月宫前的情形,白青洛一拍脑门,又是这样,着装怪异,为什么总是看见这些。
“怎么了?”百里沂旪注意到白青洛的异样。
“哦,只是忽然间觉得我似乎来过这里”白青洛讪笑,“应该是不可能的”
百里沂旪垂眼,睫毛遮住大半个瞳孔,那剩下的部分满是苦楚。
“早点去休息吧!”白青洛,若你恢复记忆,记起你是谁,记起黎墨,你会不会恨我?百里沂旪走向檀木桌的脚转向房门,打开房门,走出书房。
“嗯,早点休息”白青洛迅速卷起布局图,放到柜子里,退出书房。没有注意到百里沂旪沉重的步伐,形单影只的背影。
“姑娘,碧枫姑娘,你起床了吗?”屋外传来,女子轻柔的呼唤。
“嗯,进来吧!”白青洛坐在雕花铜镜前,犹豫着刘海要不要梳起来。
“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帮你梳妆”柳荫打开房门将早膳放到木桌上,走过屏风,看见披头散发的白青洛。
“也好,你叫什么名字?”白青洛将木梳递给柳荫。
“奴婢,柳荫”柳荫接过木梳,轻梳着白青洛如墨般的发丝。
“绿柳成荫,好名字”头皮上传来痒痒的触觉,白青洛一脸惬意,舒适地享受着。
拿着木梳的手明显一顿,“姑娘谬赞了,贫苦人家哪有什么好名字”。
白青洛浅笑不语。
“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柳荫将白青洛的刘海梳到后面,痴痴看着铜镜里盈盈一笑的白青洛。
“你这张嘴,大清早就吃过蜜了吗?这么甜”红红姐也称我美,可对于见过空灵容颜的百里沂旪来说,这等姿色不过是拂柳之姿罢了,何况,皇家子弟对于美色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吧!
“姑娘可别冤枉奴婢了,奴婢昨晚听吴叔说,将奴婢分配到东厢房,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奴婢高兴坏了,一早,起来就跑了过来”
“就你会说话”白青洛转过身,刮刮柳荫的小鼻子。
“姑娘,还没梳好妆,姑娘可别为难奴婢了”发丝从柳荫手中滑过,木梳掉在地上。
“那好吧!可别乱说啦”白青洛重新对镜而坐。
“姑娘想要梳什么样的发髻”,柳荫理顺白青洛的发丝。
“简单挽一个髻就行,刘海有些遮眼,梳起来”,百里沂旪还未见过我刘海梳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白青洛脸颊泛起红晕。
“是,姑娘”
不多时,墨发綰成流云髻,插上白玉簪,几绺鬓发自然垂下,明额皓齿,柳眉星眸,略施粉黛,浅笑间盈盈如月,凝神处暗暗生辉,淡雅高洁之气浑然天成。
“好一双巧手”白青洛看着铜镜中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人的样貌果然三分长相,七分装扮。虽比之空灵不足,然比之余足以。转过身来,抚摸柳荫的双手,手指光滑细腻,仅指腹处有些新生的茧。
“姑娘,改用早膳了”柳荫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脸娇羞道。
“嗯”
白青洛看着满盘珍馐,却没有什么胃口,简单尝了尝没见过的新品,却是食不知味,“柳荫,殿下呢?”
“噗”,柳荫笑出声,“姑娘,奴婢这等身份怎么知道殿下在哪?”
白青洛一手托腮,一手握着银匙,舀一勺银耳粥,倾下银匙,待粥流尽,又舀一勺倾下,周而复始。身份,也对,我不过是平凡女子,他是高高在上的殿下,我又如何能与他一起用膳?
“小瓦呢,起床了吗?”白青洛强打起精神,“我等小瓦一起用膳”。
“小瓦公子,他一早便出门了”柳荫低下头,双手交搓,姑娘今日心情似乎不好,可这又是伺候姑娘的第一天,该怎么办?
“知道了”想必他又去书苑外听课了,没时间感伤,我也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姑娘,可是早膳已凉,不合胃口,奴婢去吩咐膳房热一下”,柳荫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白青洛放下银匙,起身,“随我去街上逛逛”。
“姑娘稍等,奴婢前去备马车”柳荫将要外出。
“不必,只是随意逛逛,并不去很远的地方”白青洛拦住柳荫。
“姑娘,姑娘天资绝色,实不宜如此”柳荫为难道。
“你且去吧”白青洛脸一红,果然京城不比他处,我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却也好歹是昭王殿下的客人,这样抛头露面,确实不妥。
柳荫前脚刚踏出房门,迎面撞上吴叔,“吴叔”,柳荫赶紧后退一步,福礼。
“怎么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吴叔扶起柳荫。
“多谢吴叔”柳荫站起来,垂着头“姑娘要外出,我去准备马车”。
“去马厩找王仁赶车,殿下一早外出,王顺随着殿下去了”吴叔吩咐。
“哎”柳荫飞快地跑向马厩。
“慢一点啊!当心摔跤”吴叔在后面喊道。
“殿下外出了?”白青洛听见外面的动静,走出房门。
“嗯,殿下有急事,走得急,没来得及跟姑娘说一声”,吴叔见白青洛温婉动人,声音中又带着一丝焦急,乐呵呵的,“殿下特意嘱咐,姑娘起床之后,告诉姑娘一声”
“多谢吴叔”刚刚的阴郁瞬间消失,白青洛眼里一片清明似能滴出水来。
“不知柳荫,这小丫头可还合姑娘心意”眸若鱼目,眼若清潭,殿下慧眼。
“嗯,她有一双巧手,而且很是机灵”
“殿下亲自为姑娘挑选的”,吴叔眯着眼,“殿下的眼光一向很好”。
一语双关,殿下的眼光好,即可以说殿下挑选的丫鬟好,也可以说殿下选中的她好。
“殿下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是嘛,百里沂旪亲自挑选的?白青洛笑得甜如甘蔗汁的眼眸中却透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他不知道?偌大王府难免整治不全,存有漏网之鱼;他知道?若不能统筹区区王府,他又怎能在北禹中幸存;或者说,他知道却又装不知道,他人之饵实为食也。
“姑娘,马车备好了”柳荫站在走廊上招手。
“吴叔,我先出门了”白青洛别过吴叔,一步步沉重地走向那天真无邪的人儿,更或者说,他想要我查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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