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声音上判断,他们人数不少,而且两岸都安排了人手。在他们两个都中了毒的情况下,如果被这些人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候她忽然觉得嗓子里本来可以忍耐的瘙痒越发难以忍受起来,她紧咬嘴唇,拼命地忍着想要咳嗽的欲望。
追踪他们的杀手正在沿河搜索,黑暗中向他们藏身的方向摸了过来。
为首的杀手站在他们歇脚的河岩上,低声交谈。
“怎么样?”
“没有找到。”
“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会不会还在附近?”
“不一定就是他,就算是也不好等在这里被我们抓,没准早就离开了。”
“主子说他们中了‘鸠鸟’,必定口渴难当,沿着水源寻找必有所获。”
“务必将人寻到。”
他们像从没有来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河湾处。
因为白天刚下完一场急雨,此刻的月色格外干净柔亮。河畔巨大的树冠上,应笑凑到君怀耳边,悄声笑道:“好像你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
君怀道:“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是钟国王二子君泰养的死士。”
应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她一直觉得他可能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给力,竟然招惹了王室!
自古民不斗官,更何况今日一路追杀他们的竟然是王室的死士。
应笑:“你竟然招惹了这么了得的人物?你干了什么他死死追着你不放?难道你欠了他钱?”
君怀:“不,是他欠了我钱。”
······日风不古啊。
沉默中,夜色更加浓郁,沿河的声响越来越远。
一路奔走,她的头发松了许多,几缕碎发凌乱地贴着额头。君怀稍微扭头就能嗅到她发间飘散的湿漉漉的鲜嫩的青草的味道。
“帮我,你可后悔?”他轻轻地道。
“啊?”
“把我丢掉,你应该能安然无恙地逃脱。”他平淡的语气,仿佛做出的是跟他生死无关的决定。
“不错,这是个好办法。”应笑点头,看他表情不变,知道他不是出言试探,真的有想让她独自逃命的打算。
“要滚赶开,这树枝是我先占下的。”她骑在树枝上又翻了个白眼,“居然把我逼成这样,看见这位二殿下手段不赖,不像现在的钟王是个只晓得炼丹成仙的老货。钟国富强有望,可喜可贺。”
他君怀的表情瞬间转过微微的异样,然后他无声而笑,瞬时乌云破月般,将周围点亮,“你这样以为,逞凶极恶变是治国之道?钟国还有位大殿下,还不一定是谁的江山。”
应笑吃了一惊:“你说大殿下?我听说他从小便有不足之症,根本就是个病秧子。”说着神神秘秘地凑上去,“其实我不是那么八卦的人,这个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君怀道:“哦?”
应笑在他耳边道:“你别往外说啊,我听说大殿下他注定无后,钟王自然要找个能传承香火的继承人,他没戏。”
君怀蹙眉:“何出此言?”
应笑兴致勃勃地道:“因为大殿下他······不举!”
还没忘这事呢。
君怀磨牙:“······”
“不过给他当媳妇的那位姑娘真是太幸运了,免过生子的鬼门关,嘻嘻嘻。”她说的兴起,完全没看见对方脸色。
君怀不再理她。
应笑不知为何,悻悻地抱着树干不吱声。
过了半响,君怀轻轻碰了碰她,她头撞上树,发出“嘭”一声低响。
从树干间抬起脸,应笑揉着脑袋:“你干嘛推我。”
“·······”在逃亡途中、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还是在树上、站着,她就这么睡着了!
睡着了!
这身手!
简直!
君怀勾起嘴角,这心得宽成什么样?
算着杀手已经离开很远,应笑顺着树杆滑下来,接着君怀便落在她旁边:“这里不能就呆,趁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先离开这片山林。”
应笑将还没干透的外衣解开,脱了下来,笑道:“恰巧我知道一条好路。”
●
河水并不如想象中冰冻,反而有些暖,浸在里面很舒服。河水很清,就着月光可以看到河底荡漾的黑色的水草。
那些杀手在两岸搜寻,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就在水里。顺着水流,其实是最省力也是最安全的逃亡路线。
水流湍急,两人小心地躲避着水中的沉木以及暗石,每冲出十几丈才露出水面一次。
从他嘴里冒出一串气泡,他并没有想象中惊慌失措,他推开她,借推力她升向光明的水面,她脸露出水面,快把肺咳了出来,她分开水转头四处寻找,他完全不见饿了踪影。应笑,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入水中,又往下扎得更深了些。终于看到了他,他宽大的袍子展开,缓缓下沉,下面便是漆黑的河底,他黑色衣服完全融入黑暗。
应笑死命蹬腿,使出吃奶得劲,拼命往下划水。
抓住他的衣袖,拼命往上游,谁知道这家伙死沉死沉,她只好反头回去,扯他的衣服,怎么都解不开,腰带系这么紧做什么。
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上不去下不来。
她从幼年便习辟谷之术、龟息之法,呼吸比一般人都要绵长清浅,在水中这么长时间,她都快憋死了,虽然在夜里看不清君怀的面色,也知道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