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转过斑驳的墙角,远远看着那个拨弦的身影。
莫名的,心中似有触动。
那时听到的黄钟大吕之音似乎再次响起,纶音神旨之言在耳畔再次絮絮轻语,在身畔在脑中在心上。
她莫名想起战蛟之后进入到熔岩洞中的那个奇异的两仪祭台。当时的情形如梦似幻,她有时清醒有时迷蒙······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忘记了什么?
她好像忽视了什么·······
她忽视了什么?
胸口的功德录微微发烫,有什么海啸般冲击而来。
苦的酸的甜的痛的,思如狂,痛彻心——
“啊——”
她惨叫一声。
琴声戛然而止。
应笑漠然看着君怀靠近,行止竟失了往日从容。
她木然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刷地蹿上屋顶,越过高墙,几个起伏就消失在了绵绵屋脊之中。
●
她进了山中。
虽然她只是无意识地来到这里。
对她而言,山林始终是她最熟悉的,最让她感觉安全的,最让她感到归属的堡垒。
她跟所有遇上的野兽、妖兽打架,将它们揍得爬不起来,然后指着它们的鼻子骂“这是老子的山,老子的山!”
半天功夫几乎将所有占山为王的揍了个遍,整个瞳山地界轻易地易了主。
妖兽们战战兢兢地叩拜过新王,有娃的拖着娃子,没娃子的拖着家眷,卷着尾巴挪了地方。
不知道多久以后,她才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棵断崖边的老柳枝上。
她全身伤痕累累,疲惫地趴在树枝,呆呆看着树下大片大片的花丛,心说这算不算的上就是棠白说的眠花宿柳?
她深吸了口气,无从反省自己忽然失控的原因,之前她做了什么?她吃了饭,教训了狐贞,然后听了首平心静气的曲子?难道那曲子是专用来迷人心魄的?还是因为她坐得太过分,公子要给她个教训?
不,不对,当时仆从们来来回回,人人事态自若,说明那曲子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她这里。
可是,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不通,但是,自己的武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益。
视线没有目的地落到远处,远处有个微小的白影慢慢靠近,仔细一看,竟然是白鹿衔药而来。
她跳下树,从鹿嘴中取下药草。手中药草叶子如卵,层层叠叠的,拿远一点看着像是人的眼睛。这“神目草”她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想不到莫名有只白鹿给她送了来。
盯着哪知白鹿,应笑心情霍然开朗起来。
她抓住它的鹿角,掏出用来易容的药物,两三下将它涂成花鹿,只留一直白尾。
白鹿为奇,被视为祥瑞,一直是人猎杀的对象。宁它因貌丑可找不到对象,也不能成为贪心世人捕猎炫耀的对象。
做完这一切,她带着草药开开心心踏上归途。
●
“找到她了?”
“是。人平安无事。”
“叫重明进来。”
“是。”
重明进门后,见公子并无吩咐,便取下一卷书准备朗读。这时公子仿若忽然想到般开口,“今日天气越发热,她身边那些人得空便唤回来,各安其职。”
重明呆了呆:“公子······”
像解释与他听,君怀缓缓道:“观察这么久,不是毫无异样么。她虽花样百出,不拘一格,但她棋路正,非宵小之徒,以往出手也都是因旁人挑衅在先。继续盯人就是我小气了。”
主子这意思便是相信了她,就在这短短时日,还未摸清对方底牌的情况下。他自主子八岁那年眼盲开始便跟着,非舍狸、狐贞可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路行来公子如何步步维艰,像这样轻易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从未开过先例。
“主子不必跟奴才解释,但凡主子的决定,奴才势必躬行。”重明也没太吃惊,他一向是以主子之命是从,当即躬身:“当初是重明不该妄自做主,我马上把人都叫回来。”
“不必全部换回,留一个随行保护。不过,除非······”
“是。重明明白。”重明躬身退下。
房门被重新关好。
他的身影映在墙上,孤灯对只影。
一个沉静温和的声音地道:“她只是个小孩,应该自由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