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来洒扫小厮直接吓尿了裤子。
公子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他刚要上前,重明已经将他拦住:“公子,此时进去不妥,这院中的蛇都已经爬满了,我找人去撒雄黄了,片刻便到。”
公子手臂轻轻一挡,重明敬畏地退后。他挥了挥手,拿着棍棒铁锨的仆从们松了口气般,纷纷退后。
公子执杖,静静矗立。
也就一会儿功夫,院中忽然起了风。
这风不同以往,也不同于应笑挽弓执箭时那般平地而起的旋风。它疾驰而至,像自天际尽头破晓之处而来,席卷晨光星幕陨落于此间一处。
公子系在脑后的黑缎乱飞,玄衣鼓荡拍响,衣袖下露出修长紧致的手臂,直指苍穹,莹润洁白的玉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
埋头在被褥中打呼的应笑忽然睁开了眼。
狂风呼啸,房屋像草搭的一般倾颓倒塌,高大的树冠如同湖底随浪潮摇摆的水草。仆从们抱紧身边的树干岩石才能不被风吹得满地翻滚。
蛇群被卷起,滚了几圈便团成一团。
蛇团越来越大,整个院中的毒蛇也好,花草也罢,都乱糟糟地滚在一起,油炸的糯米团般越滚越大。
舍狸狐贞他们跟着公子的日子短,除了之前的伏杀,并未见过他出手。
此时见他如天人临世般,腿一软,贴着门板跪了下来。
重明在他身后不远快速道:“公子,左面墙后十丈是龙涎川。”
蛇团瞬时被提上半空。
公子站着不动。
他手腕如同舞蹈般翻转,将大蛇丸子一卷一送,半面墙被撞塌,巨大的蛇团撞过坚实的墙面轰然落入河中,龙涎川是流经过城的内河,水流并不快,好在临近清明一直在下雨,水量很大。
蛇团沉重,在河面上沉浮几下,便倏然四散,游的游卷的卷,很快不知道被谁冲到了下游哪处。
岸边捣洗衣物的妇人们抱着棒槌,待看清那团起伏的巨物,竟然是全是狰狞的毒蛇,吓得顾不上浆洗的衣物,惊叫四逃。
听着前院热闹,应笑远远蹲葡萄架子下打个哈欠。她也是想多看看热闹的,可惜那般场景真心不想再目睹第二回,而且昨晚忙活到半宿没怎么睡,天将亮才摸入公子房中缩了会,没睡够啊没睡够。
而且这会子肚子也好饿,她望着青嫩嫩的葡萄藤,痛苦地纠结是先吃饭呢还是先补觉呢,要不边吃边睡?
不过看今天这阵仗,八成是没人有心情做早点。
应笑哀悼自己的苦命,自角落里截下几条蜿蜒游动的菜花蛇,扒皮去脏,拎到厨房入了砂锅,顺手还添了几朵香菇。
狐贞舍狸指挥仆从整理好自己的院落之时已近晌午。前院忙完了,狐贞精神萎靡地往桌案前一坐,立刻有负责膳食的丫头捧着食盒上膳。
“厨下早就为姑娘备好餐食,一直热着。”说着她摆上碟筷。
狐贞看着丫头打开食盒里面,蛇精病地尖叫一声,接着癫狂般长剑乱挥,瞬间食盒便化作碎片滚到地上。
一同跌落尘埃的还有几条身条完整,烹得焦脆的炸长虫,蛇嘴欲咬般深深裂开,瘆人极了。
“这是谁干的!”狐贞蓬松着一头乱发,眼珠暴瞪。
丫头早就吓得瘫倒在地,直到变成几节的炸长虫滚到她鼻子尖,她才撑着胳膊爬起来,颤着音道:“怎么会这样,奴怕姑娘见不得荤腥,今日做的明明是榆钱团子——”
“噗——”应笑喷出了嘴里的酸酪,坐在对面拍腿大乐。
“是你!”狐贞用怒视着她,跳过桌子,剑锋直直刺出。
应笑将桌上的砂锅托起,往她面前一递:“蛇羹哦。”
狐贞看见锅中浮浮沉沉半隐半现的几节几段诡异花纹,逃命般闪开,抱着墙角的痰盂哇哇大吐。
从今以后,狐贞至少要怕一辈子井绳。
“好玩吗?不知道没饭吃跟有饭吃不下,哪种感觉更遭些?”应笑抄手俯视她。
“你——”狐贞仰首,又趴下:“呕——”
“希望你以后能记住今天的感觉,不要轻易再去做些自己无法对其后果负责的行为。”应笑淡淡道,“顺便告诉舍狸,下次不会这么便宜你们。我桌上那份蛇羹,永远给他留着。”
说完再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站在空阔处抬头看天,艳阳高照。
隔着层层院墙,琴音撩拨,定气凝神,来往仆从神态平静,仿若之前的慌乱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琴音,很是清心。
身为天奉弟子,他们从小都是往有情操有格调上培养,因此从小被大师姐逼着学习各种课业,七弦琴身为陶冶情操之利器,自然是下过苦功夫。
这琴,她略知一二。
应笑寻着袅袅余音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