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她专心专注地觅草采药,废寝忘食。待她回园时已经夜色深沉,似乎都已睡下。
看门的蔡大伯见她回来,给她塞了一包点心,咬一口皮酥馅大。她饥肠辘辘,往嘴巴里塞着点心,踩着月色漫步踱回了房间,考虑先将药材晾上,再打桶水洗漱一番,接下来再好好补个觉。
她走向床榻,忽然嗅到一种独特却并不陌生的气味,她在屋中立了立,再次缓缓走向床边,捏着被角将棉被一把掀起。
棉被下,腥气冲鼻,借着窗外微斜的月光,看到床褥上恶心的花纹斑斑,数不清的毒蛇赫然在目。蜿蜒扭曲的蛇群似是贪恋被中温暖,挤在其中,棉被被掀开,它们受惊般直立上身,嘴尖对着应笑前后微微晃动,吐出冰冷的蛇信。
这些天,她都把狐贞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
应笑自诩得师父真传,自己养气功夫十分到家。
这要是换成普通女孩,毒不死也吓疯了。
她和二师兄一致认为,能够说得出口的亏那不是真的亏,真正的亏是哑巴亏,让人说都说不出来的。
彼时他们师兄妹四人还都在山里头,山里的蚊子蛾子似的个头,毒液沾身奇痒无比,到了夏日尤其猖獗,叮人一口三天缓不过来。
大师兄自然而然发明了种诱杀蚊虫蛇蚁之良药,让她深刻体会到“创意”这玩意创伤起来其意无穷。
新药初成,用纸托着吹了棠白一身,然后意满志得地放他出去溜达。结果棠白出去溜了没半里地,山蚊子都像疯了一样撞向他。棠白年纪虽小,却最是崇拜英雄,平日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却哭着跑回了家。
大家眼睁睁看着蚊子箭一般射向他,然后沾到他的衣角翅膀一松纷纷落到地上蹬腿死去,眨眼间功夫他周围厚厚地死了一圈蚊子。
大师兄曼斯条理地将地上的死蚊子扫了扫,大约有五六斤。
估摸这半山的蚊子都在这回断了根。
最后还是师父他老人家在院子里拿水又泼又冲,才把他捯饬干净。大家精疲力尽地睡去,哪知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她起床做早课,推开房门,抬脚就踩上了两条死蛇。
她抬眼一望,便傻了眼。
只一宿的功夫,踩硬的院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死蛇,蛇尸纠缠挣扎,死相狰狞。更糟的的是,依然有花纹各异的蛇不断从树上院墙上“啪、啪”掉入院中。
她呆了半响,默默将门关了回去。
果不其然,满院炼狱般恐怖景象把个未梳妆的大师姐吓得蹿上了屋顶,这时候,事才真正闹大发了。
她咽了咽干干的唾沫,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不堪回首。
后来大师兄深切地感觉这个药就是个鸡肋,便随手将药瓶丢到了积满杂物的角落中,临下山的几天被她跟一堆乱七八糟的扫近包袱,后来包袱丢到河中,不过好在她还记得它配置的方子。
本来,她不屑与小鬼为敌,简直自降身价,可也不能纵容苍蝇在耳边一直嗡嗡,伤不着也烦。
冰凉的月色落在应笑闪烁的眼睛上,半响,她缓缓露出笑容。
翌日。
清晨,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整个园子都沉浸在了惊慌惊恐之中。
应笑看着公子出门的背影,然后掉入堆叠的床褥中,应笑缓缓探出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忙活一宿,终于挨到了被子。
她紧紧公子的云锦被被,角翻身继续睡,心说不好意思啊,这不怪我啊,我这功力不行,使的药力可能不大够致死呢。
莫要客气,好好享受~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地狱般的惨景,不时有人呕吐出来。
满院垂死挣扎的毒蛇堵死了狐贞舍狸的房门,长长短短就连窗户和屋檐上都爬满了,蛇群狂性大发,发疯一般互相嗜咬,不时还有大蛇吞小蛇,或者粗壮的林蚺巨蟒从大树上半死不活地垂下脑袋。
它们之所以爬不到室内,是因为窗户门缝都被铺天盖地的死蚊子塞满了。
舍狸挥箭将离他最近的毒蛇一剑斩断,哪知毒蛇及其凶猛,舌头被斩断后,居然紧紧咬着自己的蛇尾,还在不停扭动,令人心惊。
他停机狐贞在房内惨叫不休,挥剑斩物声呼呼作响。
他这边已经这样,狐贞虽说武艺过人,但毕竟是女子,那边恐怕更惨些。洒扫小厮吓尿了裤子。
分心之下,有条彪悍的黄花大蛇拼死啊呜咬了舍狸脚踝一口。舍狸忍痛将它斩成两段,暮然认出这是自己亲手捉来倒入应笑床褥中那些蛇的其中一条,当下明白了几分,心中又恨又愧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