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自然不会为这点小成就沾沾自喜,在她的设想中,这点小骚动不过是开胃小菜。
说到底狐贞最怕的不就是公子看上她?不如干脆应承了她的猜测,去恶狠狠地勾引公子。啊,不,是温柔甜蜜地接近。
她自个儿窃笑了会儿,然后就去甜蜜地接近去了。
她绕过室内的湘帘,公子正立在案前濡墨,听到声音,停下手,皓腕执笔,抬头赏心悦目地一笑:“小幺来了。”
应笑想了想,恍然:“你听出了我的脚步?”
他摇了摇头,继续写。
应笑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托腮看着他。
随着她的靠近,鼻端再次萦绕着,那太阳晒过的,暖洋洋又生机勃勃的香草嫩叶味。
“整天写字有意思吗?不如我们聊聊”桃花仙人的传奇本子里早就说过啦,多沟通才能联络感情嘛。
“你想聊什么?”
“跟我讲讲你的事,什么都可以。你不是说没有什么不能说?”
“你想知道什么?”
“嗯······你的眼是从一开始就看不见,还是后来看不见的。”
“后来。”
应笑屏息听着。
君怀终于放下笔。
“十四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性命垂危。我的父亲请来全国所有的名医,但是没有人能医好我。后来有人引荐了一位真人,他看过我后说我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他给我解了毒,只是中的毒解了,眼睛却看不见了。”他平静地叙述,像说别人的故事。
“他为什么没给你治眼睛?治不了吗?”
“他当时有事离开了。”
“什么事比治了一半的病人还重要?”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连短暂的停顿都带有他深入骨髓的高贵优雅,然而淡漠的态度却像就像人生中从未有过激情:“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走得似乎很慌张,临走之前跟父亲保证一定会治好我,如果他没有来,就让我十五年后去找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名传天下的奉天老人,但是十五年过去,他一直没有出现。这些年我看遍名医,始终无所进展,于是我便去归云山找他。”
应笑清清嗓子:“我说过自己是天奉传人吧?你相信吗?”
他笑道:“其实我也是天奉弟子。”
应笑翻了个白眼。
不过最近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靠着他也过上了“食有鱼,出有车”,嗯,骑驴,的日子。
徒承师志,她有责任,替师父把他治好。
只是,这污毒之症害的眼治起来有些麻烦。
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靠师父精纯的修为驱除,虽然耗费颇多,但是最好的方法。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师父那种修为,所以考虑第二种。
第二种,需无内功,天然干净纯洁的童女子心甘情愿以无垢无浊之睛中精魄为引,再以珍稀药草制成丹药补之脏腑。
街头苦苦求生的妇人何其多,无内力修为的女童更是满街跑。
可是眼睛对人如何重要,让人心甘情愿献出,何其难。
她纠结地回忆自己算不算纯洁。
“你在想什么?”君怀触了触她肩膀。
“我在追忆,自己究竟做没做过不纯洁之事。”
“什么?”
“重明呢?”
重明很快赶过来。
应笑把过脉:“除了眼痛,你可是夜常不寐,不思饮食?月缺之日腿酸痛行路不便?”
重明先一步道:“的确如此。”
“忌酸,早上只吃素菜,每顿吃上碗野菜丸子,先这么吃半个月。半个月后我的药大概也能配出来,只是这药,你可敢一试?”
重明忍不住插嘴:“不知姑娘行医几载,擅热擅寒?”
应笑眨眨眼:“没治过,你算是我医案上头阳春白雪独一人。”
重明:“······”
公子:“······”
“记得,什么也不要吃。”说罢大摇大摆地开门离开了。
她出城采药。
炼药说来简单,实际上是最为考究细致的活计。首先从选材,年份、大小、粗细、背阴海市向阳,同一种之物,气候多雨少雨,长出来的药材药效就很不同。
据说城外的瞳山,是不属于归云山,只是险峻异常,据说时有有妖兽鬼怪出没。
开满繁茂的月见草,水边石缝中长满寻常的黄参、雪见草、老鹤草、龙牙草、将军草、卷柏,她一连几天不眠不休,到深山采药,找药,希望能找到代替的药物,虽然弄了几种,还是不够理想。饿了摘些灵芝,酸甜的蓬藟,刨些铁棍山药吃,左右都是她吃惯了的东西。